胡庸說雅蘭奪刀想自殺時,手受了傷,叮囑主公可體恤她一點,為防她自殺,他用了四個丫環無時無刻地監視著她呢。
記離說:“這樣一個美人又這樣烈,難得。”
雅蘭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身後藏著包玉璽匣子的包袱。面前放著冷了的飯菜,一口未動,兩個丫環一左一右地站著。她並不害怕,早已料定記離是“劫色”而已,並不想傷害她。
門開處,胡庸先進來,滿臉賠笑地說:“雅蘭皇後,我們主公來看你了。”
記離走進來,見了她,眼睛一亮,她本人遠比李醒芳畫的還要嫵媚,雖然看上去臉若冰霜,又沒施脂粉,可比濃妝重彩還要楚楚動人。記離慶幸自己有豔福,上天賜予他這樣美的絕代佳人。他喜不自勝,滿臉堆笑說:“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雅蘭閃了記離一眼,問:“站在我面前的這個醜男人就是記離嗎?”口氣盛氣淩人,目光也似兩把刀,她反正無所懼,倒先給記離一個下馬威。
胡庸怕記離臉上下不來,忙向兩個丫環使眼色,帶她們一起走了出去。
記離沒有惱,卻說:“這都是他們辦事糊塗,我是對皇後神往已久的,想一睹芳顏,本想把你從離亂中請過來,卻沒想到這幫蠢材,這樣沒禮貌,看,把你的手也弄傷了。”他靠近雅蘭,試圖拿起她的傷手看看,達蘭躲開了。
記離說:“你知道嗎?這次大兵壓境,我早已料到武子豪大限已到,我惟一擔心的是雅蘭皇後的安危,才特地派我身邊最能幹的胡庸去接你,真怕玉石俱焚啊。”
雅蘭冷笑一聲說:“是接我,還是去搶劫我呀?武子豪死了,你連我守喪的機會都不給我,這像什麼樣子?這是一個仁人君子所為嗎?”
記離有他的說法,武子豪是個暴君,是個不識時務的人,皇後對他一定比記離更清楚,他死了,這也是天意,她這如花似玉的人,何必為了一個匹夫而委屈自己?記離稱自己是替她著想。
雅蘭道:“他再壞,畢竟是我的丈夫。記離,你明說吧,你想怎麼樣?”
記離回答,想把她護送回南陵。她從前是皇後,日後一樣是皇後。
雅蘭譏諷地說:“就你?一個癩頭和尚,也想當皇帝?”她竟然肆無忌憚地縱聲狂笑起來。
記離的臉紫脹起來,這是對他最大的汙辱了,如果別人這樣對他,他會殺人!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發作。他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德者居之。
“你搶人妻女,不準別人守孝,你這叫有德者嗎?”達蘭咄咄逼人地問。
記離許願,到了南陵,她盡可以為武子豪守孝,願守多久都行。
“那你白養著我不是虧了嗎?”雅蘭問。
記離說:“我記離仰慕你非一日了。”他從寬袖裡抖出一張畫像,在雅蘭面前展開,說,“你看,我費盡心機,弄到你的畫像,每天都要虔誠地看上一回,過去,只是非分之想,這次有緣,記離願終生服侍你。”這倒令雅蘭很意外,臉色平和多了。
雅蘭想了一下,說:“我知道,你不會放我回昌州的。不過我提個條件,你能答應,我就隨你回南陵。”
記離說:“你提什麼我都答應。”
雅蘭的條件夠苛刻的了:安排一處靜室,準許她為武子豪守三年孝,到服滿時再說。
記離一口應承:“我答應,這不是什麼難事,我記離雖然仰慕你,可絕無勉強的意思,只要你不願意,我永遠不存非分之想。”
雅蘭看了他一眼,說:“我希望你是個君子。”對他的惡感減了幾分。
記離總算籲了口氣。
帆檣如林的江面上,記離的大樓船格外威風,這是奪了武子豪的龍鳳船改造成的。
記離正率得勝之師返回南陵,浩浩蕩蕩的船隊順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