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蔔了一卦,從卦象上看是令他放心的,姬瑤辦不成這件事,又是個祥和的結局。這令他稍感輕松。正巧記離進來,見老者正要收起蔔卦的錢幣,就要求給他佔蔔一下。
老者快地答應下來,連擲三次,老者開始琢磨。
記離認出這是豫卦,就問怎麼樣。
老者說這是坤下震上卦,豫,利建侯行師。
記離很高興,但馬上又問:“是李文峰建侯行師,還是我?”
老者不屑地說:“我吃飽了沒事幹了?給別人測什麼卦。”
記離心裡熱乎乎的,他又問:“怎樣才有利無害?”
老者說他只就卦象而論。此卦上卦為震,下卦為坤,坤為地,震為雷,是雷出地奮之象。豫本是喜悅之貌,震卦於人為諸侯之象,坤卦於人喻眾,為師役之象。這是說起兵會順利。
這正是記離求之不得的。他接著問起了爻解。
老者講解道,這是豫卦第四爻,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什麼意思呢?指自己快樂,也讓大家一道快樂,因而大得人心,這種事不用懷疑,一定會眾望所歸。從卦象看,六爻中其餘五爻都是陰,此爻為獨陽,為此卦之主,而得眾陰所宗,故有大有得的爻象。
記離說:“好是好,可我現在是寄人籬下。”這是他的心底之嘆。
老者道:“那有什麼!守拙、藏拙,必有後福。”
“謝謝救命恩人,”記離由衷地說,“記離懂得了。”
其實,不勞老者指點,記離的守拙之術已很精到,他從不露鋒芒,不招搖,惟恐受人猜忌,自從當了李文峰的女婿,境況雖有好轉,他也彷彿看到了暗處緊盯著他的眼睛,他必須保持警惕,保持低調。
但這並不能排除厄運,他萬萬想不到,此時李建正在攻擊記離。李建說:“從前,記離隻身一人來投父親,現在你封了他總兵,管好幾萬兵馬,他權太大了不是好事。”
李文峰倒還厚道公允,好幾萬人也是記離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呀。
李建認為他手下猛將如雲,周左達、江臺容、仲武、黑子,還有愚才先生、不是記離的發小、光腚朋友,就是他籠絡過去的,這些人都圍著他轉,把他當主公了,長了,這不是篡位了嗎?
李文峰不悅道:“你們別吃飽了沒事專說這些,人家記離在我危難時挺身而出,你幹什麼去了?都嚇得尿褲子了。”
李建說,“挺仗義不假,可也得防他漸成羽翼。”李建仍不罷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問父親可能有耳聞吧?記離連續起用了幾個謀士,仲武,還有那愚才先生,號稱當世聖賢一樣的人物,這些人在一起,談的都是如何得民心、取天下的事,他記離可不是把自己當成父親的左膀右臂,而覺得自己是主人。不然,為什麼不把這些謀士送到父親跟前來替父親謀劃?
這句話起作用了,李文峰皺著眉頭半天沒作聲。
他覺得,人心隔肚皮,也不能說李建說的全沒道理。李文峰也看出記離是個很能忍的人,如果他是個沾火就著的一勇之夫,反倒不用擔心了。最讓李文峰心裡嘀咕的就是他廣招天下賢士,卻為他自己所用,這多少有些可疑。
李建見他聽進去了,忙獻計,說他有一個辦法,一來可翦其羽翼,二來也試試他的真心。
李文峰問是什麼辦法?
李建鼓動他向記離要人,把他手下的七梁八柱,不分文武,全要到父親帳下來,看他幹不幹?他沒二話,也就沒二心,他若是推三阻四不樂意,那就證明他有二心。
李文峰顯然默許了,只說:“你先去吧,別到處嚷嚷,記離不管怎樣也是我的女婿,家裡內訌,傳出去不好聽。”
這話在李建聽來,已是不痛不癢的官樣文章了,不由得暗喜。
李珂在後院書房課子未歸,金梅估計記離快回來了,就趕回臥房來。
金梅幫李建放下了蚊帳,拉好窗簾,正要往外走,記離回來了。金梅說了聲:“姑爺回來了?”
記離哼了一聲,無意中瞥了金梅一眼,覺得金梅一夜之間長大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很動人,記離不由得心裡微微一動,便忍不住說,“從前我怎麼沒注意,你挺標緻呀,長得越來越水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