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梅說:“你看,前面小橋上有個女的,是她吧?”
李珂手搭涼棚一望,欣喜地說:“沒錯,走累了,在那兒歇著呢。”
在橋上休息的的確是姬瑤她身上的汗消了後,走到橋下,在小溪邊澆濕了手帕在擦臉。她突然發現水中有兩個人影倒映出來,一激靈,從背後嗖地抽出長劍,騰地倒退兩步轉過身來,拉開了攻擊架勢,當她發現身後站著的是李珂主僕時,不由得怔住了。
“姑娘好身手啊!”李珂笑呵呵地說。
姬瑤把劍收回鞘,冷冷地說:“身手好與壞,與夫人沒有關系吧。”說罷奪路要走。
“小姐請等等。”李珂攔住她說,自己是特意代表大家追出城來接小姐回去的。
“你?”姬瑤打量著她,冷笑著說:“接我回去幹什麼?在你的治下,給記離做小?”
李珂姑娘說:“姑娘不要生氣,都好商量,回去再說。”
“是嗎?”姬瑤高挑鳳眉,挑戰似地說:“真的好商量,你把正夫人的位置讓給我,我當夫人你當妾,如果行,我就去。”
這一軍將得夠狠的了。只要是個有自尊的女人,誰都受不了這樣帶有汙辱性的挑釁。說過了,姬瑤得勝似的用揶揄的目光直視著李珂,嘴角掛著冷笑。
金梅氣得要上前說話,李珂攔住了她。李珂不慍不火地說:“這也正是我的意思,姐妹們處好了,誰正誰偏、誰大誰小本來沒什麼大關系。”
一聽這話,金梅在一旁跺腳道:“小姐!”
李珂不是走嘴,也不是一時的敷衍,她是經過深思熟慮了的,是她在決定出城追趕姬瑤時就想好了的,她真的並不把偏正看得那麼重,她想的是記離的大業。姬瑤能放棄王後的位子,也一定是真愛記離的。何況他們是先有婚約的,日後記離重登上九五之尊,人家是姬瑤功不可沒的,退居次位,也是為了顧全大局。所以她對金梅的強烈不滿一點都不在乎。
李珂仍舊笑眯眯地說:“你看這樣行嗎?就同我回去,你做夫人,我為妾。”
姬瑤有點蒙了,不認識地打量著李珂,那眼神似乎是想洞穿她的五髒六腑看看她的承諾是真是假。姬瑤鎮定一下自己,說:“我這人,是不受人騙的,你別想在我面前耍花招。”是啊,天底下有這麼傻的人嗎?把自己的正夫人位子讓給別人,甘心退居妾位,她圖的是什麼?求的又是什麼?只有一種理解,是圈套,是陷阱,或者是一種虛偽的姿態,她一定以為她這一讓,我就會受了感動,就會乖乖地就範了!哼,你還不認識我姬瑤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李珂說:“天地良心,我有騙你的必要嗎?到時候不把你扶正,你不嫁記離就是了嘛,你並沒有什麼損失呀。”
姬瑤咄咄逼人地說:“既然夫人這樣大度,我也就當仁不讓了。不過,口說無憑,你須出個字據。”
“這個自然。”李珂口吻平和地答應了,說:“我來追你之前,已立好了字據。”說著向拴在橋頭的坐騎走去。這可急壞了金梅,她三步兩步趕到前面去,直愣愣地沖李珂發起火來,“你是傻呀,還是瘋了?她算個什麼東西,你憑什麼把元配正位讓給她!說什麼也不行。”她急得眼淚都在眼圈裡打轉了。
“好丫頭,我沒白疼你。”李珂十分感動地望著金梅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不傻也不瘋,我自有我的道理,有空再跟你詳細說。”
她從馬鞍上的皮套裡找出一張寫好的且按了手印的契約紙,送到姬瑤手上,說:“請小姐過目。”
姬瑤看過,驚詫莫名地望著李珂,問:“你這是真心?可沒人逼你呀。”
李珂說:“若不是真心,我會親自來追你回去嗎?”
姬瑤低頭沉思片刻,說:“你可不興反悔呀。反悔我也不怕,有你的字據在!”
李珂說:“天不早了,我們回城吧。”
姬瑤長嘆了一聲:“難道這就是命?是老天在冥冥中精心安排的嗎?”
金梅氣得對馬秀英說:“得了便宜還賣乖,真叫人看不上。”李珂卻說:“是我和她換,又不是你,你生這麼大氣幹什麼?”
金梅更氣了:“狗咬呂洞賓,你不識好人心!”
眼前發生的戲劇性一幕,也真的把姬瑤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她再拒絕跟李珂回幷州去就理虧了。但她無論如何不相信李珂會善良到這種地步。也好,跟她回去,看她布的是什麼樣的迷魂陣!能讓我姬瑤上套的人還沒出世呢。
卦中既有雷出地奮之象,豈甘寄人籬下?妻妾易位的契約,未嘗不是真誠心靈的碰撞,契約毀於這碰撞的火花。忍世上難忍之事,大謀不亂。
老者完成了孝武賢王後的心願,一身輕松,特地把姬瑤,再三叮囑她要好好佐主相夫,都對姬瑤寄予厚望,便都不再持有異議。惟一讓老者不安的是,姬瑤回來後以得勝者自居,妻妾名份尚有爭議,周左達和江臺容都極力勸姬瑤放棄荒唐的想法,但她嘻嘻哈哈不往正路上說,老者沒辦法,又去勸李珂,甚至說姬瑤有正宮的命,要李珂不要縱容她,李珂只是一笑而已,這是老者惟一焦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