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一座兵營前,向哨兵打聽著什麼。
跟蹤的人站在對面吃食攤前裝著買米花糖。
記離把周左達、江臺容從兵營裡約出來,找了一家小酒樓,興沖沖地喝酒、聊天。
門外的監視者閃了一下,引起了記離的注意。他放下杯子往外走。
江臺容說:“你見鬼了?幹嗎去?”
記離走到門口,看見那人裝作低頭看賣金魚的,眼睛不時地向飯館裡溜。正好有一隻狗想往飯館裡鑽,店小二往外轟趕,記離上去踢了那狗一腳,罵道:“你這癩皮狗,跟著老子幹什麼!看我不踢死你!”
那狗嗷嗷地叫著跑遠了。
跟蹤者聽出了記離是指桑罵槐,又見記離死死地盯著自己,便沒趣地走開了。
回到飯館裡,周左達問:“見著熟人了?”
“一條狗。”記離說。
兩個人都沒太介意。江臺容啃著蹄膀,說:“你也太不拿你自己當回事了!這口氣你能嚥下去?給你個參議都不算大,叫你當親兵!記離,別說你這麼有能耐的人了,就是我,都不低三下四地給他幹。”
周左達沉吟著問:“你答應了?”
記離喝了一大口酒,點點頭。
周左達說,親兵有親兵的好處,守著主帥,升得也快,不受信任的人,這差事還巴結不上呢。
記離悻悻地說:“是很信任啊,我前腳出來,後頭就跟了一條狗來。”
江臺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走狗啊!這你更不能給他幹了。你一句話,我和周左達跟你拉出去。”
周左達笑了:“你我手下二百人,你能拉出一半,已是不容易的了。”
記離說:“好在他們佔著一座城池。天時不如地利,我們自己幹,不佔地利。現在是兩難啊,我再看看吧。”
跟蹤者趕回李建、李文峰的公事房,添油加醋地向他們報告:“那記離出了帥府,一路打聽去了兵營。他找了兩個人,一見面那個親熱勁就別提了,他們去吃飯館……”
“那兩個吃請的人是誰?”李文峰問。
“一個叫周左達,一個叫江臺容。”跟蹤者說,“都是百戶。”
李文峰說:“我想起來了,他們都是車臣人,可能是老鄉。”他鬆了口氣。
“一來就找老鄉,也不能不防,”李文峰說,“萬一是來使離間計呢?”
“對呀!”李建拍了一下巴掌,吩咐盯梢人接著打探,看他們有沒有反常。
“是。”那人答應一聲,不動地方。
李文峰又叮囑他看見什麼及時來報。
盯梢者又應了一聲:“是。”
“是個屁!”郭天敘火了,“不走等什麼呢?”
那人涎著臉笑。
李建明白了,扔了半貫錢過去,那人抓在手中,才說了聲謝張老爺賞,走了。
虛幻的美麗的影子集點漸漸實了,去掉緊箍咒的情愛姍姍來遲。入世難,出世也難,出世者勸別人入世,豈有真正出世者呢?
夜幕降臨,梆聲四起。
記離坐在將軍府院子涼亭凳子上,就著燈籠的光在看書。
一陣清越的琵琶聲從對面樓上傳出來。樂聲先是輕徐、舒緩,後來變得高亢、激越,後來又漸漸歸於悽愴、深情。
記離聽得入了神,忘記了看書,竟然忘情地低聲喝彩:“好!”
這一喊,樓上的樂聲戛然中止。一個少女的倩影現於視窗,向下張望。
記離和那少女同時大吃一驚,喊出的是同樣的話:“是你?”
原來繡樓上的少女正是他出生入死救下來的李珂姑娘。
記離喜悅無比,有點抓耳撓腮的樣子,卻又不敢貿然去見,只見視窗的人影忽然消失了,一陣樓梯響後,李珂姑娘風擺楊柳般跑到院子裡來了。
記離快步迎上前,說:“萬萬沒有想到我們還能有緣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