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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原來是周左達。記離關照他們幾個照常帶兵勇操練,自己向周左達迎過去。
周左達在山門前下馬,對記離說:“哈,你都扯旗幹起來了?”
記離說:“不,是練鄉勇自保。”
“別人不會這麼看。”周左達是來給記離報信的。昨天李文峰抓住一個記軍的探子,他說這幾天他們要派兵來血洗土佛寺,有人告密,說和尚也造反了。
記離皺起了眉頭,心裡暗想,這真叫官逼民反,不反也是反啊。
周左達說:“你一句話,你要單獨挑大旗,我和江臺容馬上過來。”
“我沒想好。”記離認為這一二百人太單弱了,不堪一擊,何況沒有城池、山寨依託,很難成事。
“那就去投李文峰,”周左達勸道,“別等人家刀架到你脖子上就晚了。”
記離還是有點猶豫不決,就讓他先回去,一兩天內就有準信。
周左達說:“那我走了。”
這時仲武、黑子跑了過來,仲武說:“好你個周左達,聽說你當百戶長了?管多少兵馬呀!”
周左達說:“小聲點,偷來的鑼敲不得的。百戶長嘛,顧名思義,管九十九個兵,加我一百。”
黑子說:“你回去問問李元帥,我去了,給個千戶行不行?”
周左達說:“熬上三年,弄個隊長可能有希望。”
“隊長管多少人馬?”黑子天真的問。
周左達說:“九個,加你十個,不少吧?”
黑子撇撇嘴,仲武大笑,黑子說:“明兒個我自個封個元帥、大將軍什麼的,他李文峰的元帥不也是自封的嗎?”
這話引起大家的共鳴,都把期待的目光移向記離。從小他就是小夥伴們的主心骨、一杆旗,何況現在!黑子對記離可以說是崇拜,當初他逃離皇宮出家當和尚,他認為記離這輩子是沒出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當了四年和尚,記離與過去又大不一樣了,出口成章,引經據典,真難為他,怎麼長進的?難道寺院裡除了講經念經,也長別的學問嗎?
早晨起來,記離見滿天飄絮,是從楊樹上飛出來的,狀如漫天大雪。道一也出來了,說今年的楊花柳絮比哪年都多,飛了半月了,還不斷,都傳這不是好兆頭。記離沒出聲。
自從周左達回去後,記離整日裡心事重重,前途未蔔,無法決定去留,後來突發奇想,鄉民既然都信奉伽藍的投碕問命,何不一試?
趁道一不在,記離關嚴了殿門,恭恭敬敬地給神明上了三炷香,叩了三個頭,然後默默地在心裡禱告:若神明以為逃往他鄉為大安,當出陽卦;若投幷州李文峰元帥順利,揭竿而起大吉,則以一陰一陽報。
禱畢,雙手抓起陰陽板,高舉頭上,一鬆手,出現在地上的是陰陽卦。
記離喃喃自語道:“這是神明指路讓我去投李文峰的並軍了。”他又一次禱告,神明在上,弟子祈求保佑,倘投幷州大吉,請出陽卦,如不吉,請出陰卦。又一次擲碕於地,結果是陽。兩卦皆如此,還有什麼可猶豫的?記離再度磕頭。
記離走出山門外,此時風飄楊花柳絮,漫天皆白。
不知什麼人,在朱漆剝落的大門上貼了一張帖子,幾個練勇圍在那裡看著、議論著。
記離走過來,他已悄悄換掉了僧衣,改穿民裝了。撥開人群,只見帖子上寫的是:“天雨絨,民起怨,天要變。”
記離伸手揭下帖子,對眾人說:“都去練武吧。”眾人散開。
記離把仲武、黑子、二人叫到大雄寶殿前古柏下,大家席地而坐,記離把帖子給大家唸了一遍,說:“這種民謠一起,天下就要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