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到這裡戛然而止,隨後便是漸漸散去的腳步聲,師輕青彷彿還聽見一道熟悉的嘆氣,無奈至極,氣悶抑鬱,抓得師輕青心裡發緊的狠。
也不知過了多久,師輕青只覺渾身氣血都開始倒流或靜止才漸漸地起身回去,踉蹌了幾次擱在石子上青紫一片,可師輕青竟也未覺得疼。
跌跌撞撞地原路走,直到站在明火之下,望著眼前那白衣素袍的男子,嘴角那抹熟悉的弧度,師輕青一個恍惚,不知方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
此時宴席氣氛已至高|潮,眾人不再侷限於食案紛紛三兩作群在近星臺上遊走閒聊攀關係,蓋清在人群之中一身白衣猶為顯目,更何況還有著那樣的一張臉。
只一眼師輕青便已認出了他。
他好像在尋些什麼,直到看見站在明火之下的她,便笑著過來,師輕青的心突然開始惶恐,侷促,不安,彷彿要將跳出她的喉嚨裡,師輕青想要轉身就走,可卻挪不得半分,只得全身僵硬地看著他走過來,如同往日裡他帶著好吃的過來一般,一步一步走入她的眼底。
“青兒,生辰快樂,你方才去哪裡了?我找你許久。”
“你方才去哪了?”師輕青啞聲問,也許到現在她還是想給蓋清一個機會。
蓋清神色如常,眉眼依舊,只輕輕唔了一聲,隨口帶過,見師輕青臉色蒼白,有些擔憂,“你怎麼了?”
師輕青抬頭望向他,腦子裡如煙死去的模樣浮現,與眼前的人重疊。那樣乾淨地白色下掩藏的是一具怎樣的靈魂,師輕青無法想象。
“你沒事吧?”蓋清蹙著眉頭望向師輕青,想要伸出手去探。
師輕青卻彷彿見了什麼驚恐的東西連連後退,直退到柱子前警惕地瞧著他。
蓋清伸出的手懸在半空,見師輕青如此防備的模樣,自嘲一笑,“寒王他有事。許是來不了了。”說完。眼睛緊緊盯著她,彷彿要探出她究竟是何所思所想。
師輕青心猛的一抽,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於他來說,她還未曾半分解釋過,此時他只怕也不好受罷。
可是...那兩條人命,她又怎能忘記。午夜夢迴床榻驚起,師輕青都不能自己。
蓋清就像冬日的陽光照進她重重霧霾地大地。帶給她花香,可是,她又如何能接受那所有的霧霾卻全都是她所依賴的陽光帶來的,就像要她接受魚兒要吃老鼠一樣。噁心又反胃。
蓋清收回手,古怪地瞧著她,近乎尖銳地問。“你方才可去了御花園?”
師輕青搖頭,努力掐著掌心讓自己的身體聽起來沒有那麼顫抖。“方才太子送我的手串不小心掉了,我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那串子我瞧著是個稀罕物,只怕到時候太子爺問起來,我怕不知該如何交代。”
師輕青望向他,他臉色陰沉得可怕,近乎鐵青,果然是他。
師輕青嚥下口中的鐵鏽味,冷靜了下來,未等蓋清開口,便又道,“昨夜七哥喝醉了,你別放在心上。”
蓋清眸光一亮,知道她如此說,顯然也是沒有將昨夜夏寒的事放在心上罷。
可轉瞬又止不住地擔憂,沒有了那手串她的身體可捱得住這毒麼,雖說此毒不過是讓人無法使用武力,虛弱不堪罷了,可是藥三分毒,只怕相生相剋引了旁的病來就不好了。
“你身子不好,我扶你去偏殿休憩吧,皇上那兒我自會替你去說。”蓋清去拉師輕青的手,卻發現她的手臂如冰枝,透骨的涼,不由失聲問,“你身子...”
話還未說完,師輕青已將手抽了出來,嘴角噙著笑,眼神卻越過了蓋清看向旁處,不知在譏諷還是在自嘲。
“我沒事,這是為我所辦的宴席我怎能缺,怎能離開呢。”說著,便往宴席中央走。
手依舊被拉住,師輕青偏頭瞧著,那雙骨節分明地手已泛白,抓得可真是用力,她笑問,“你可有話想對我說?”
良久,便只聞風聲來回穿梭,靜得很,心跳的節奏清晰可聞,師輕青近乎渴望地望著他,見他不答,不禁又喃喃問,“有嗎?”
蓋清極為痛苦的面容一臉而過,依舊溫語,“沒有,我同你一起過去。”
呵......“不必了,我是帝姬,你是臣子,如此拉拉扯扯地不成體統,我先去了,父皇在尋我。”
蓋清四處瞧去果然已有不少人望了過去,目光灼灼,笑意莫名,打趣味濃,可他卻不知為何心隱隱作痛,彷彿只要鬆了手便就再也抓不住了。
師輕青趁著他漏神的空當,笑著抽出手,轉身離去,穿過暗處,任由淚失了滿襟。
那一年,夕陽之下的白衣少年終只是成了過往。
誰家的胭脂落了面卻尋不到良人,空守白髮,悲乎。
師輕青一步一步走得緩慢,並不是因為她想要給蓋清機會,而是她在想,該如何破了今日這局,淚痕乾涸在眼角,朦朧燈光下看得不清,卻也無一人敢上前來細瞧。
一路走至龍架旁,卻突然被人擁入懷裡,熟悉的香味衝入鼻中,又是一陣發酸,唔,是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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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壓低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輕柔無比,“趕緊把你的眼淚擦擦吧,哭什麼呢,不過一個男人罷了。”
是啊,不過一個男人罷了,怎麼就這麼地讓人放不下呢,師輕青甚至連見著他的第一面時的背影都還清晰地在腦中迴盪,紅塵的煙火在他的肩上綻放,不僅沒有將其壓垮反倒為其添彩不少,不甘沉淪近乎堅挺地背影,師輕青在這三年裡每一天都能瞧見,相同卻又不同,他總是笑著喚她青兒,彷彿一聲低喃。卻喚進了她的心裡,帶著絲絲地無奈,卻讓她的心一緊,連瞧他都不敢,只得作著無情與他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