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兒拉著師輕青繞過閣樓,進了一處院子。
院子不比剛才師輕青呆的柴房好到哪裡,淡綠色的苔痕覆蓋了整座泥牆,即便如此,在雨水的沖刷下已隱有破裂之相。
師輕青順著裂痕延伸處看去,唔,這大概是這屋子裡最值得一提的東西了。
一片小小的竹林赫然立於眼前。
隨著冬風正唰唰作響,隨之搖曳,在這蕭索的冬天徒增一抹亮色,盎然無比。
“讓開讓開,大小姐來了,讓開讓開……”
前面圍著的人與夕兒的穿著都是同色系的舊袍,想是該同夕兒的身份一樣,都是丫鬟。
師輕青明眼兒瞧著在夕兒大喊過後,倆婆子不屑的撇嘴:“府裡哪裡有什麼大小姐。”
師輕青納悶,那自己是鬼嗎?
於是帶著詢問的眼睛直盯著那人,想探究個明白,那婆子卻是以為師輕青是聽見了不管怎麼樣也是個主子,這個時候大夫人肯定也不會管,避免受罰忙低了頭讓開了道。
師輕青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在看到首座上頭的那貴婦後,這感覺更甚。
暗紅色黑底錦袍,身披白色輕裘,挽了一個飛燕髻別了許多金花簪子,慵懶地靠在梅蘭竹菊屏風後的貴妃椅上,身穿天青色袍子的丫鬟在一旁輕輕敲著腿兒。
面容白皙面板已有衰老之相,但因保養得當反而顯出了別人沒有的風韻。
想必便是那夕兒嘴裡的大夫人了。
可是,她的眼裡此刻只透著可憐,不為自己,為的卻是師輕青。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小姐麼?可惜來晚了一步,你娘她畏罪自殺了……”
師輕青聞言抬頭,果然……
一時之間,原本灰濛濛的眸中在轉動間便有了生氣,如撥雲見日,日出東海,頃刻間風華絕代。
紫衣女人一時不察差點兒被失了心神,都說師府大小姐其貌不揚,這十幾年來自己也是一直如此以為,怎麼忽然間好像變了個人?
眉眼依舊,變的卻是那氣質。
比原來的眸子更亮,周身卻比原來更淡。
只那麼輕輕一瞧,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
若不是膚色差些,倒也是個不錯的美人胚子,不過也是,有那麼一個狐媚的娘在前呢。
不過聽到自己孃親死了居然毫無動容,什麼反應慢,根本就是痴傻。
想到此處,眼裡便多了一份鄙夷,邪哼一聲,越看越覺得師輕青長得讓人厭惡,自己方才真是走了眼了。
而這時師輕青也才注意到,大夫人的左下首坐著一位杏臉桃腮,眉分翠羽,香肩外露的紫衣美人,明明是個嚴冬,卻偏偏執了一柄羊白玉的美人扇兒,故作媚態。
說出來的話是惡毒無比。
旁邊的夕兒聽了,腳跟兒差點不穩向前栽去,幸好師輕青反應過來,拉了一把。
夕兒似是發了狂一般,掙脫了師輕青的手朝著那紫衣女人便衝了過去,搖晃著她的雙臂,“夫人呢,你們把夫人怎麼了,都是你們逼死了夫人,夫人才不會畏罪自殺,夫人在哪裡,你說,夫人在哪?”
那紫衣女人被晃得簪花都掉了幾隻,嫌棄的大呼小叫,“來人哪,快來人哪,個小蹄子你,我這可是今冬宮裡賞下來的金絲雲錦,侯爺特地命人縫製了給我做衣裳,你個髒手給我拿開。”
大夫人在聽得那句‘侯爺特地’幾字心有不耐,推開敲腿兒的丫鬟微微垂下眼簾,掩去了眼底的鄙夷。
原本想要譴自己的人過去幫忙也因這句停了心思。
任她與奴婢互相撕扯著兒。
成了笑話。
“你把夫人還我,你們,都是你們誣陷夫人,你把夫人還我,還我……”反反覆覆只這兩句,到得最後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只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成詞。
那紫衣女人見夕兒不撒手,丫鬟婆子們又都踟躕著不敢上前,便用鮮紅的蔻丹甲掐著夕兒素白的手腕,轉眼兒便要見了血。
師輕青一直冷眼瞧著看到此處不禁皺了皺眉。
有點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