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燒好啦,這不,平五還沒歸家,就過來走動走動。”平嬸子笑哈哈的說。
“你家平五最近發財啦,瞧那一身行頭,怪精神的。”芸嫂子搬了張凳子上平嬸子坐下,在天井裡曬太陽。
“哪裡什麼發財,就跟著卞家老二後頭喝點湯,那一身行頭也是沒法子,這麼大小夥子了,得找個女人不是。”平嬸子解釋了句。
“那是,嬸子有沒有相看的人家喲。”芸嫂子問,雖說永福門這邊傳言,平五喜歡麻三妹,只那麻三妹一心裡全是卞先生,平五隻怕也是瞎想了。
“倒是有幾家,但打聽了一下也不合意,我上回聽你婆婆說你孃家有個表妹在紡織廠上班……我來跟你打聽一下清況,不曉得家裡有沒有訂人家?想說個什麼樣的人家?”平嬸子一臉期待的說著。
“不錯的,就住在蘇州河那邊,一個月也有四五塊錢,若是活計忙起來,七八塊錢也能拿到的。她今年十九歲,原先說過人家,後來男方得癆病死了,也是沒緣份,現在也沒說人家,人實是老實人,若是平嬸子有意思的話,我回家遞個話,約個時間見個面。”芸嫂子便爽快的道。
她那表妹的事情家裡舅舅舅媽也急,平嬸子既然有這意思,那倒可以相看一下,現在不比以前,總要兩人看得過眼。
“那敢情好,我家平五雖然腿有一點點不便,但倒底是有力氣的漢子,不管是家事還是外頭的事情都是能擔的……”平嬸子忙不疊的應著,平五的事情這段時間她頭發都愁白了。
“娘,我的事不要你管。”平嬸子的話音還未散,又聽得一陣重重的推門聲,然後是平五氣急敗壞的聲音。
“喲,你還曉得回來呀,今天又不當班,也不曉得你跑哪裡野了。”平嬸子先是報怨,然後又氣急:“什麼叫你的事情我不要管哪,你的事情我不管誰管?你那點心思以為娘不曉得呀,可人家麻三妹眼裡就只有卞先生,瞧不上你,你非得認死理幹什麼。”
“娘,你知道什麼,麻三妹跟卞先生不是還沒在一起嗎?再說了,卞家還不定怎樣的下場呢……”平五沒好氣的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平嬸子好奇的問道。芸嫂子也一臉疑惑,卞家兄弟好好的呀,維武現在算出頭了,在公廨所那邊混的不錯啊?
“哦,我是說麻三妹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卞先生那裡還不定什麼個意思呢。”平五是情急之下說漏了嘴,這會兒連忙吱吱唔唔的解釋道,又跟芸嫂子說:“打擾芸嫂子了,我跟我娘回去了啊……”平五說著,硬拉著他娘親離開了許家。
“嘿,這平五,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芸嫂子嘀咕一句。
隔壁便靜靜悄悄的了。
“咱家有什麼事嗎?我怎麼覺得平五那話裡似乎話中有話呀?”老潢在世情中打滾了一輩子,明顯就感覺平五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太對勁。
卞維文也感覺到了,只是倒底也說不上什麼,便道:“興許沒什麼。”
“平五他娘看來是急了,三妹那裡你得做個決斷,不好耽誤人家的。”老潢說。
“我曉得呢,明天我會跟三妹談的。”卞維文說。
雖說之前他跟三妹早就說清楚過,但如今三妹似乎並沒有放棄,使不得還得再做一回惡人,給三妹一個決斷才好。
他曉得老潢的意思是讓他同意的跟麻三妹在一起。
說起來,三妹也是不錯的,但有些東西他還要想想,沒想清楚之前,不好隨便應承,否則對麻三妹也是不公平的。
“二哥回來了……”卞老三一蹦一跳的進屋,他在門洞那裡碰上他二哥的。
卞老二跟在他後面,腳步有些拖拖蹭蹭的,臉上還在琢磨著事兒。
“那快去洗手。”卞維文拍了卞老三後腦勺一下,轉身又進了灶間,端著飯菜出來。
卞老三麻溜的洗幹淨手坐在桌邊,老潢兒給他自己倒了一杯黃湯兒。
桌上一盤薺菜冬筍,一盤鹹菜豆腐片,一大碗蘿蔔排骨湯,還有一碗八寶肉醬,這八寶肉醬最是下飯。再加上幾碗米飯,簡單卻也富足。
吃飯的時候卞維武還在撓腦袋,這家夥從進門到現在都跟失了魂似的。
“維武有事兒啊?”卞維文有些擔心的問道。不曉得出了什麼事體。
“大哥……”卞維武一咬牙,放下筷子,一拉他大哥,兩人走到外面廊下,避了老潢和小三兒,卞維武把之前的事情說了說又道:“很奇怪,我一說完事兒,大小姐臉色就不太好,我總覺得,今兒個這事是不是我做的有什麼不對頭的?”
“嘿,就曉得你要惹事兒。那是武器,大小姐一個女兒家臉色能好才怪。”老潢死皮賴臉的跟出來偷聽,這會兒便幸災樂禍。
“老潢,你可不能去告密啊。”卞維武瞪著眼。
“呵,你都拿槍指著我腦袋了,還不興我告密啊。”老潢沒好氣。
“老潢,這事開不得玩笑。”卞維文一臉正色,又沖著老二說:“這事不好說,你們先吃,我出去打聽一下。”卞維文皺著眉頭,匆匆出了門,他隱隱覺得要出大事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