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門外等著,見俺洛城出來,忙邁步上前,俺洛城抬手,自顧自朝著山下走去,風立在原地,有些發懵,轉頭正對上白胥看著俺洛城離開的背影,見其熾熱目光,作禮告退。
俺洛城之母,亞凱莉,本屬羅剎國【1】
十六年前,亞凱莉作為通商使者之一,來到大明國,時國風開化,年十七,正是女子風姿綽約之時,加之絕美的容貌來到大明國,時傳為千古佳人,文人墨客揮墨描其姿,白胥也在其列,傾慕其容。
然亞凱莉返國途中,突遇天災,山石崩塌,路遇淺行入京都的俺答與其隨從,俺答救之。
時俺答正值壯年,風姿偉岸瀟灑,亞凱莉難掩傾心,俺答亦鍾情於亞凱莉的容色身姿,與亞凱莉隨行的人悉數遇難,唯她一人存活下來,俺答身負重任,與亞凱莉邂逅後許諾任務完成之時帶她回蒙古,將她安置於庵廟暫住,然一去不返。
亞凱莉精通漢語,為人謙和,然是外邦人,庵中生活有些清苦,隻日日盼著俺答來接她回去。
白胥時不惑之年,與友至庵廟附近賞梅,二人偶遇,心中之火重燃,然亞凱莉已經懷了俺答的骨肉,已顯懷,亞凱莉在朝堂接見上曾與白胥有過一面之緣,算是投緣,講訴經歷,訴盡心頭鬱氣。
按照明禮,未婚先孕,當是被眾人唾罵排擠,白胥不忍其遭此境遇,故將其接至家中,十月滿,誕下嬰孩,為避四鄰口舌,白胥為其起名白嚴霍,即幼時的俺洛城。
白胥對幼時的俺洛城很是疼愛,收其為親傳弟子,教授其四書五經,明道義,知禮儀,俺洛城對其很是尊敬,敬其為父。
俺洛城七歲時,亞凱莉心中仍舊沒有放下,終想入蒙責問俺答負心的緣由,久積成疾,時俺答已平息內亂,坐上汗位,命人入明搜尋亞凱莉的下落,尋得白胥居所。
心中不捨,但自己與亞凱莉之間無名義牽扯,遂派人與蒙侍者一道護送母子二人北上入蒙。
俺答初見俺洛城心中甚喜,對母子二人疼愛有加,因著當時蒙古與羅剎國有強烈的利益衝突,俺答為此遲遲未給亞凱莉一個名分。
上有妻妾成群,對於這樣一個外邦女子無疑是羊羔入狼群,排擠,陷害接踵而至,亞凱莉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護著俺洛城不被人毒害,長久的逼迫壓制,讓絕代佳人失去了顏色,加之久病纏身,最終香消玉殞。
俺答自知愧對亞凱莉,遂在其死後封號厚葬,對俺洛城多的是愧疚之心。
而俺洛城對這位父親,則是心如寒冰。
……
山風呼號,俺洛城斜躺在石上,雙手枕在腦後望著昏暗不明的夜空,十年之久,過往的記憶如潮水湧入腦海,他恨,恨白胥的不爭,如果他讓孃親留下,阿孃不會離開,他也不用頂著俺洛城的名字和身份活完這一生,他想過的,是白嚴霍的生活。
可是一切都變了,俺洛城看著自己的手,夜色很濃,手上染過的血卻刺痛著他的瞳孔神經,他永遠成不了白嚴霍,阿孃死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今生就註定了不會活的乾乾淨淨。
“公子!”
風立在一邊,躬身行了一禮,眼裡含著關切,今日的二皇子和以前的他,很不一樣。
“這是在外面,不用那麼多禮……”俺洛城沒有起身,睜眼看著石邊野松的黑影,嘴邊喃喃,“有些時候,我還挺羨慕那小子的,沒有界線,沒有等級,沒有隔閡……活的那麼自在隨心。”
“……”
風立在原地沒有言語,即使跟隨了俺洛城很多年,也算是他的心腹之一,但是他的性格他完全摸不透,或者準確的手是他不想讓人去觸碰,去了解,包括大汗。
“下午交代的事情查清楚了嗎?”
俺洛城單手撐起身子,看著風,長髮隨著山風飛舞,襯其姿容,顯得妖邪。
“薛虎,薛家大公子,三年前入的宣和書院,現讀甲級三班,領悟能力尚可,耐得勤奮刻苦。”
“外人口中,其性格內向謙和懦弱,善詞賦。”
“身體孱弱,多居書院,兩月一歸家,明年準備下場,因家境身體虛弱,受人排擠,同窗好友只同窗趙平、孫武二人。”
“趙平乃匯城趙員外之子,性格外向不羈,與薛家有商貿來往。”
“孫武本龍鎮貧寒孫家之子,是薛啟舊部遺孤,乃薛啟出資助其入學。”
“趙平,孫武……”俺洛城言語淡淡,“明日去見一見。”
“是。”
“那個小子呢?後來如何?”
“根據探聽得來的訊息,姜雨村自下午與袁先生離去後,至夜間酉時才歸的住處,未見異動。”風交代著,心中有些疑惑,這姜雨村是如何認得書院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