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半拖半扶著架出柴房，佟歲憐的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
大漢們走的這條路，通往的地方是河神廟正殿。
進入供奉河神塑像的正殿後，佟歲憐和另一個人被大漢粗魯的丟進了殿內停放的轎子裡。
她被摔了個七葷八素，還好有個墊背的，不然身上肯定會有淤青。
忽然，身下的人動了動，佟歲憐面朝上，轉不過身，只能扭頭小聲道：“別動。”
這一扭頭，她才看清，和她背對背捆綁的人，是秦辭書。
少年面朝下，髮絲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見他微側的左半邊臉。
佟歲憐沉默的想了想自己的體重，可能會有點沉，但是，應該不會把秦辭書壓得背過氣去，應該吧…
她無奈的看著轎頂，也不敢輕舉妄動。
轎子太小，塞下他們兩人已經有些擁擠，要是再大幅度的翻個身，外面的人想不知道他們醒著都難。
佟歲憐也不敢在靜謐的空間裡和秦辭書說話，只能閉目假寐。
“咚咚，咚咚咚。”
河神廟裡突然響起鼓聲，鼓聲時而輕快，時而沉重。
敲了一陣後，鼓聲越來越激昂，隨後，一道熟悉的少女嗓音大聲道：“祭祀開始！”
鼓聲小了，別的絲竹樂器又加入進來。
“叮噹！叮噹！”
佟歲憐聽見了鈴鐺的聲音，鈴鐺聲有節奏的輕響著，清脆悅耳。
“河神，河神，你法力無邊，善良又博愛，就算用最誠摯的歌聲讚美你，也描述不出你的半分完美。”
佟歲憐聽出這是使者少女的聲音，少女繼續唱道：“河神，河神，你是多麼偉大的神！你驅走洶湧的洪水，帶給我們新生的機會。”
“河神，河神，你是黑暗裡的光，指引我們前方的道路。”
“河神，河神，你是唯一的信仰，我們將信徒純潔的魂魄供奉你，陪伴你，讓你不再孤單對抗所有困難。”
“河神，河神，你聽見了我的呼喚嗎？”
“河神，河神，如果你聽見了我的祈禱，請繼續庇護這個美麗的小鎮吧！”
“河神，河神，今年如果又是大豐收的一年，我們將供奉您更多的食物。”
“河神，河神…”
伴隨著鈴鐺的脆響，少女的聲音越來越遠，出了河神廟。
佟歲憐和秦辭書躺著的轎子終於動了，四個大漢抬著轎子，晃晃悠悠的跟在少女身後。
佟歲憐被晃得有點頭暈，她閉了閉眼，睜開眼睛時透過簾子的縫隙猝不及防的和一雙暴突的巨目對視了。
轎子離河神塑像越來越遠，佟歲憐淡定的把腦袋抬高些，看見了這塑像的全貌。
一座身高八尺，青面獠牙的大漢穿著一身黑色盔甲，手拿長戟，威風凜凜的立於泥塑蓮花上。
佟歲憐眼睛一抽，沒想到在鎮民們的心裡，河神長這個樣子。
她想起了那晚雨夜裡，弓著背補籬笆牆的瘦弱身影。
許乘越膚色白皙，隱約有透明之感，他的小身板彷彿風一吹就能被颳走，和這座魁梧的河神神像天差地別。
佟歲憐正和這雙大眼互相瞪視著，不料轎子猛的一顛，向右傾斜。
壓在秦辭書身上的她天旋地轉間成了下面墊背的那個。
佟歲憐好險沒忍住喉嚨裡的咳嗽聲，她的身上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秦辭書小聲問：“歲憐姑娘，你沒事吧？”
佟歲憐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沒事。”
轎外傳來一個男人壓低的罵聲：“你他孃的沒長眼睛嗎？看見門檻你都不抬腿，要是今天出了什麼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