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一聲尖銳,陰陽難定的鬼嚎,把負責押送的軍頭嚇得差點尿了。
“娘娘...呃。”
額樂素的膝蓋重重撞在那名跑過來的俘虜小腹上,兩名女衛擰住這傢伙的一對胳膊,將其按趴在地。抬頭,發現還是驚動了出帳散步的祝夫人。
“這裡哪來的娘娘?”
看天空想心思,掛念兒子,祝鳶兒每天都是這麼過的。
“娘娘,我是邢環環呀,御膳房裡的...咳咳。”
一張沾滿汙泥和草屑的臉被迫仰起,女衛兵像拖屍一樣,揪住後領把人拽到了地毯邊銜。
鳶兒對這名字似乎很熟悉,可一時又不記得對方該是怎麼個模樣,便向這邊移了兩步,半俯下身打量起實在陌生的髒臉。心腹額樂素識趣地湊過來,輕聲介紹起這些人的來由。
“夫人,這些人是壹師那邊送來的皰廚。”
“放開他。”鳶兒終於想起在多年前,在宮裡時節自己是認得這麼個人。那名俘虜沒了束縛,一下趴到她腳邊,嚎啕起來。
“哎哎哎,邢環環。你原來不是長這個樣子的,桑音怎麼也變了?。”
“嗚嗚嗚~,夫人...。”
那人是名宦官無疑,哭啼的嗓門和扭捏的神態無一不證明出這一點。
“噯,別哭了。”
“我原來在宮裡專門跑慈寧宮和慈慶宮兩處送膳的,鳶兒姐姐,您真的不認得我了?”抽抽噎噎的傢伙,就著鼻涕和眼淚,用袖子連抹著臉。
“呃,好像有點像了。”見著故人,鳶兒憂鬱的心緒暫時便被擠出一邊,好奇地問,“怎麼你跑這兒來了?怎不呆在宮裡。”
“皇爺駕崩了,我不願伺候賊人,便偷跑回了家。”那個邢環環就地跪著答她。
“那你家在哪裡啊?”
“就在河對岸的臨縣,該死的賊...嗚嗚誒...殺千刀的賊把我一家都害沒了,....嗚嗚。”一講到家,邢環環更加的涕不成聲,話更加斷斷續續。
“那怎麼又自己做了賊?”鳶兒指著他那身破爛衣裳問。
“天殺的保長跟賊說我是宮裡跑出來的,可憐我母親屍骨還未及收殮嗚嗚...,就被綁著伺候...嗚嗚嗚嗚。”
“哦。”祝鳶兒後仰回頭,也確認出這人該是以前御膳房的那個小跑腿。
“把這人放了。”
“夫...夫人,放不得啊。”未待額樂素應聲,那個跪在丈多遠的軍頭連聲阻止。
“怎麼就放不得了?這麼個可憐的人。”鳶兒三十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也經歷得多了,周圍人對她的尊敬不是因為八面玲瓏,而是秉持著以人為善。
“這名宦官和那幾個是慶生將軍特意進獻的俘虜,國公爺吩咐收入後廚的。”
“後廚也是我主子在管,怎麼發落難道還要聽你個小什長的不成?還不快滾。”張府出身的丫鬟做事不行,當僕從頭子那是個頂個的犀利,幾同張國紀有得一比,平日裡把兩個異族夫人身邊那夥壓得死死的。
“這...聽由夫人發落。”軍頭終於撐起身去了。
鳶兒從不會因這樣的事為難人,她的賢名由於生出了個兒子如今傳頌於藩國。風頭之勁,較威名顯赫的慶生還要響亮三分。
“你呢?你自己想不想回家去。”
“我家沒了,成絕戶了。嗚嗚嗚...情願跟著姐姐。”
“好了好了快帶去換衣裳,額樂素。”
“是,夫人。”
“多...多謝夫人。”宦官都是人精,打蛇沿棍上的傢伙。見著鳶兒好說話,立刻曉得該挑哪邊站,“還...還有...。”
“還有什麼?”鳶兒是出來散心的,揪心的思念沒來由又竄出頭來,煩惡轉身道,“以前見你有些機靈,怎麼大了反而沒半分的出息。”言罷轉身就走。
“真是個沒出息的。這不還剩個活的嗎,抱養一個娃不還是續得他家香火。”丫鬟揣摩主子心情不善,當然知道如何開解主子,順著她主子的話甩出一個大白眼。
“小的見著司禮監的王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