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國策以茶馭番,作為羈縻周邊地區的重要手段。
金牌御令全陝原計有四十一,西海地區領得三十七面。早在洪武年間開始,所產馬匹佔據整個西北地區的八成,其中大部分都是用茶葉換回來的。道紀司道正肯花錢買下來賄賂黃衝,是在給他指一條財路。
官方有牌價,上馬一匹換茶葉一百二十斤,中等馬七十五斤,下等的五十五斤。
走私茶葉是要充軍發配滴,一百斤為限。上一百斤就抓,就近充為役卒,三百斤及以上者,嘿嘿,守邊隘去吧您嘞。算好的啦,更早前,凡私攜茶出境和關隘失察者,凌遲處死。
現在有了這道牌牌,侯府可以正當光明地用私茶換官馬。
先說清楚裡頭的講究。按國策,明朝廷嚴控茶葉,官府如鹽一般,核發引、由。一引為百斤,一由為六十斤。)所設茶馬司每年定準,茶商花錢買引、由然後可販賣茶葉,其中一半必須按官價賣給茶馬司,另一半可自行銷售。
再說外番馬政。附近牧馬的撒裡畏兀兒、蒙人和藏人,這些人用馬換茶是有條件的,就是得有這種牌牌。
沒有牌牌的也可以換呀,直接從茶葉商人手裡換,而且還更優惠。
可那叫走私。嚴格的官方講法管茶馬互市叫納馬賜茶,收你的馬賜給你茶葉,內外兩邊都需要官方憑證及備案滴。
否則,按大明刑律,嚴懲不貸!
以慶王、肅王兩個的腦瓜子怎會不曉得這玩意的價值?套購私茶,憑牌牌正大光明地從牧人手中換取馬匹,然後再轉手倒賣,兩頭都獲利,而且是大利。
只不過現在這樣玩意用處不大,有府軍護航,西海周邊及祁連草場都成了自家的馬場。
所以,令蔡植騰往靈藏那邊去折騰。
有棗沒棗打三竿,看看反饋的情況如何,再說。
急急慌慌起金帳奔肅州,當然是因情況有變。
柳伍傳來訊息,沿途從赤金蒙古、沙州、苦峪等地打探到,原大量駐軍西調。哈密總督蘇里唐手中軍力不過三千,整個東葉兒羌地區城防軍不超一萬。而且越往中南越單薄。
拿出慶生、夏侯青令人的軍報一對比,果不其然。
得知葉兒羌人的現時窘境,不對,叫慘況。黃衝恨不得肋把骨長對翅膀,以睥睨天下之姿態揮動三路大軍,直撲嘉峪關。
“喂喂喂,寡人沒有要干涉的意思,糧草不濟,這般急促出征完全是顧頭不顧腚嘛。而且天時也不對。”
“我說,那邊騎在馬上的尊貴侯爺,到時候沒得糧草可不許賴在孤頭上”
另一輛車窗探出肅王肥腦殼,學著番人一本正經講官話,可臉卻拉成一條胖茄子。
喜津津的人兒裝作啥都沒聽見,垂頭含笑。麟月尥起軟蹄兒,在周遭衛士的簇擁下,歡快地往前趟著。
“別拽,拽什麼拽?”茄子臉變成紫色,肅王朝車裡訓斥的同時,大力拍打著身後袍子。
“王爺王爺,你聽,你聽啊。”
雪地上有車軲轆碾壓聲,馬蹄聲,衣服、盔甲擺動的沙沙聲,除此之外,還有個粗嗓門的歌聲。
“啊門,啊前,有一棵葡萄樹。啊嫩,啊嫩,剛發芽,蝸牛揹著那重重地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野鴨子別叫喚,快快答寡人話來。”豎起耳朵,飄渺的歌聲逐漸清晰,瘦巴猴似的慶王也惱了。
“啊樹,啊上,有兩隻黃鸝鳥。啊嘻,啊嘻,在笑他。葡萄成熟還早地很吶,現在上來幹什麼?”
“好聽,真的好聽。王爺,幫奴家找唱的人討這曲兒的譜嘛。”
歌聲還在不屈不撓地唱,首先受感染的是離最近的慶王車廂內一幫人。如今女人們現在越來越放肆,行軍途中,竟然敢支使起一向以陰鶩著稱的慶王來,真是世道有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