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張獻忠焚燬鳳陽皇陵,朱由檢對西北亂賊可謂恨之入骨。
在黃衝北擊答虜城,獻奴酋第十子首級於京,舉城歡慶的時候,他反而高興不起來。
他在等。等護天營擴大戰果,將北壩子草原上的零散韃子肅清一空。
直等到三月,也就在捷報上傳的同一時間,黃衝西入追剿十三家亂賊群寇的御令傳到達了五軍都督府。同時吏部按皇帝指示調換盧象升回任宣、大總督。護天營在久經磨難之後,最終被堂堂正正地確立了御師的威名,由樂安侯提督親往,陝西平寇。
先不說黃衝自己願不願意去,英國公和成國公兩家,還有懿安皇后都是不樂意的。
太康伯是倒臺了,但終掛著太康伯的名號,只是無力應付曹化淳的追髒,目前躲在樂安侯府上。而宣府上下都被兩府的人鑽營得透透的,張家口的所有大買賣中,這邊早期至少佔到四成,去年開始更是翻倍,佔了八成之多。
為什麼呢?只因新上任的宣、大總督是黃衝。眼下這一夥勳臣、外戚能抱得如此緊密的原因,也在於此。
張寶珠當然也愛錢,可目前最看重的是外援。
再有糾葛也是關起門裡頭的事。如果周家聯合曹化淳再行發難,不光是父親的性命難保,自己恐怕都難免真被繳奪了璽綬。到時候,恐怕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光憑外頭朝堂的幾張嘴,還有風吹兩邊倒的兩位公府,她還真的放心不下。
最最主要的,她選擇原諒了樂安侯。這人粗鄙少文,做出些錯事來也是難免。以其生生死死地再糾纏下去,不如干脆忘卻掉這段醜聞,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既便犯下的是滅族大罪反正也查無實據。
是啊,世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之前她還擔心王肅悌,後來才盤問清楚,原來也是個不知情的。
如今她早擺明架勢,與家人一起定居於外宅,若是再要來拿人說不得非皇上下昭,連自己也一塊拿了。恰好那個任容妃巴不得她莫要回去,好繼續在慈慶宮中稱王稱霸。
想來正忙做一團的朱由檢也知曉她的意圖,但苦於無時間應付,只要聽之任之。
不聽之任之又能如何?曹化淳散謠言的損主意沒傷著對方分毫,反把皇家的顏面丟了三分,自己還差點被雪片般飛來奏章給淹了。動她,須有萬全之策方可。
叔嫂已反目,目前能維繫表面的僅剩下曾經雙方口頭定下的契約。
當初為求自保,撫信王登極,如今同樣為求自保,她不得不選擇原諒並信賴黃衝。是他自己主動提出非釋放張家老小不就任護天營提督的,在自己假模假式的屢次試探之下也堅守不讓。
可見,這人專就是好色了些,信譽卻比前者強出百倍!
“娘娘,嚴將軍求見。”
“什麼嚴將軍,不見。”既然閒居在外,但口碑還須嚴把,否則滿朝大臣哪來的同情?
“講是奉她家大帥軍令,特來叩見。”陸婆子降格成了門房,委屈吧啦的。
“叫他廳外答話。”
“是位女將軍,娘娘。”酸丫兒小聲提醒她。
“女將軍?”
猛然,張寶珠想到這來的該是哪個。
“末將叩見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冬至今天有些兒激動,她從未當面見過這麼高貴的人兒。從不讀《女訓》的女漢子,連見禮都鬧出了笑話,把個陸婆子笑得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對小虎牙。
“娘娘說了,嚴將軍可入門簾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