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父子三隻眼望向他,不知所以的樣子,像足了塾中的蒙童。蔡植騰在低頭咬嘴唇。
“說明從一開始,就在隱瞞,隱瞞他們預先選定過冬的地點。為什麼奧巴洪不願在鎮安堡攻擊我們?為什麼要走大、小白陽堡而不走別處?要知道,大小陽楊堡二月已被虎墩兔憨劫掠過一次,能有多大油水?”
“大帥,我曉得了。莽古爾泰在太子城附近預先留下了人。”反應快半拍的蔡植騰在歡叫。
“對,這些留下的韃子便翻牆到金家莊堡偷雞。”
“是搶,趁亂明搶,因為當時大家都盯在宣鎮那邊,沒什麼人注意這裡。”
孫元化捻動鬍鬚,糾正大兒子述說時的小紕漏。
“難怪塘報上說他們沿著興和、沙城北向而遁。就是為了掩藏行蹤,兜上這麼一大圈。”
煞費苦心收集到手的所有情報終於串聯上了,對手在之前宣鎮戰役的所有一切也已暴露無遺。然而,面對這樣的對手,再回觀宣府鎮的十幾萬明軍所做對應,黃衝心裡沉甸甸的。
“大帥。”
“大帥。”
走神的黃衝被三人喚醒,伸出個長長的懶腰。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咱們總算踏出了第一步,下面就等夏日高勒帶回的具體情報,再好好做上一份功課了。”
“元化以為,大帥此戰必捷。”
“言之過早了。”
既然認定了,孫元化也不願多說。論打仗,他以前最欽佩袁崇煥,但和眼前這位相比,光對敵態度和戰役析辨上,遠不堪比。一個是經年的老帥,一個卻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天才的確存在,搞不好眼前的就是,未來猶可期也!
“恩師曾言,大帥火藥、軍械悉數精湛。元化不才,願督領此項。”
他當然是有底氣的,所有替他說情的人,不會講他替上帝傳播福音造福萬民,都只會講他通西學精築炮,連皇帝都封過他所鍛造出的火炮為某某大將軍,這便是他的本錢。
“等傷好了再說吧。”
對方並不領情,這讓孫元化很是氣惱。
“元化曾堅守撫寧,亦曾巡撫登萊,對敵應陣,也是有過的。”
“您是前輩,戰功彪炳。某從徐閣老那聽講過許多,但…,護天營的情況你也親見,不一樣的。養好傷,其他的先別多想。”
護天營的打造,從沒立營前黃衝就已經下番功課,老式軍官他不想用,文人轉做的武官更不想用。他唯一想借重孫元化的也只有與建奴的對敵經驗。火炮嘛,目前真沒錢搞。
溫言的辯解沒起作用,孫元化將墊腳的布墩移開,端端正正地跪向他,端端正正的抱起手。
這是一種文人很莊重的禮儀,一種向對方臣服並以示效勞的禮儀。眼前的區區從三品的上騎都尉應該立馬伸展雙臂,大力攙扶起他才對。當然,還要嘴裡狠狠地謙虛上一番。
天才果然不同凡響,面對眼前跪下的遭難一品大員,五十多歲的父輩人物,瞪眼發問。
“老子同你有仇嗎?”
發問聲未落,就聽噗通一下,孫和鼎也跪落在側。
孫和鼎這種人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即使是信天主,但當父親跪下,不明緣由他也會堅決跪下。
“孫某非為你援手活命而跪,而是跪謝蒼天,困危當中終降下一位不世英才。”
話講的非常真誠,真誠得連一旁的蔡植騰有也立刻彎下雙膝的衝動。
“某見很多兒子跪老子,徒弟跪師傅,草民跪知縣老爺,大臣跪皇帝。待進了軍營,又見你家兒子,知不知道為什麼說你家兒子?”
黃衝蹲下,不陰不陽的一張臉湊在孫元化面前,在噴灑著唾沫的同時,手指點向孫和鼎。
“就是他,每日的孝子賢孫,每日朝你跪拜著,見人也跪著。你曉不曉得,跪來一副大孝的名聲,跪走的卻是我大明軍人的血性。”
話講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大。之後他霍然起身,拍了拍身上本沒有的塵土,走出帳外。
三人無以言對,孫和鼎費解地望著走得有些顛簸的背影,他想不明白。
“你家兒子犯了忌諱,獨眼龍。”
“非是犬子,他是在責難在下。正是因孫某迂腐無能,才使得山東平添十數萬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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