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姓祝,人稱犟鳶。年紀雖小資歷卻老,在張娘娘跟前也算個受寵的,讀書習字都經她主子親手安排。
“血肉模糊的,你真敢看吶?”
“怎麼不敢,娘娘吩咐一路守看著,先在浣衣局裡的正廊下一鞭一鞭地抽,打閉氣了,王文政就叫人用鋼針扎她人中。鞋錐子還要粗的針,長長的。”
“哎呦媽~嘢。”
杏娘怕聽又想聽,她原先在大佛堂供事,才轉到張娘娘跟前不久。
“殺豬般喊疼,後來御膳房刑環環講在火灶邊都聽到了。綁手臂的繩子都抽開了結,我…我那陣子嚇得呀,差點溼了褲子。”
“也就你夠膽一路看下來。”
“沒完咧。還要跟著死屍一路拖出城,丟在水門外的靜樂堂裡燒化。那天腳都走斷了。”
“誰叫她壞事做絕,活該遭此挫骨揚灰的報應。”
作為張娘娘此生最為痛恨的仇人,客巴巴的下場比祝鳶兒所見慘烈得多。派往監看行刑的宮人也並不止她一個,而且當時鳶兒在現場絕大部分時間裡,全身打顫閉著雙眼,那敢多看。
“都吹十七八遍了。犟鳶兒,人來啦。”
“哎喲,這就來。催魂麼。”
活潑的鳶兒跑動起來很是招人喜。
宮禁裡的規矩森嚴,慈寧宮尤甚。故而,宮女們也只有縮在角落做活計的時候,才敢彼此講上幾句閒話。
“哇,怎生搬了這個來?”
一座八尺見方的稜形擺件由七、八個粗布宮女抬至院中,足足有五尺多高,椽口平整、朱漆明亮。
“人都死絕了,叫你們來。一個個都給我滾出去,別髒了這裡。”
放下手上補子,項杏娘過來就是頓臭罵。捱罵的都低著頭,屁都不敢放。
“先皇造的,豎起來能噴水。”
掩著嘴巴,悄聲悄氣地,鳶兒小聲告訴她。
“住嘴。即刻擺好,擦拭乾淨再把地掃了。”
“快,快,快。”
打頭的太監躬著腰,站在門外一連串催促著。所有人,門外的宦官和內裡的宮女都動了起來。吆吆喝喝,熱鬧一片。
紗燈、支件和滾球等一應配件全送到門邊,再由宮女們接手放入院中,然後在門外人的指揮下陸續拼裝起來。
白眼翻動的鳶兒和杏娘一起把守在檻邊,宦人與狗不得入內!
一堆原本封存在庫房內的廢棄物,一堆經過先皇斧劈銼雕的舊木頭。經簡單組裝立起之後,院中頃刻便多出一處美輪美奐的景緻。
噴泉本就是熹宗皇帝親手為張寶珠做的,只不過那時節擺在坤寧宮。
是在置氣嗎?還是含有其它的意味。
皇帝見到後特意圍著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