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肩負著最沉重的責任,為了毫不相干甚至討厭他的人拼上性命,一遍遍傷害自己,有時還會搞砸,讓身邊的人一同陷入陷阱……不過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黛爾永遠忘不了那個溫暖而堅實的脊背,滿是鋼鐵的城市,潔淨明亮的手術室,還有那聲咬牙切齒的“別放棄啊……”。
那時,自己的手被人用力地牢牢握住了,那時的夢境中黛爾看見了自己的過去,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雨中的墓園,還有黑暗下的教堂,正當她以為自己將永遠淪陷在那不堪回首的過去時,一道光芒貫穿了夜色。
所以,至少對於這個曾連線自己生命的人,不忍看見他痛苦的模樣,想要去幫助他。
“如果不是這樣的身體……為什麼我的力量無法恢復……!”
昭陽的喃喃自語也許只有近在咫尺的黛爾才能夠聽到,她不忍繼續看他那副模樣,從認識以來昭陽就總在為各種各樣的事煩惱,就算勸他放下責任也沒用,會深陷在這種事中非常不智,但正因如此他才是昭陽。
“昭,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黛爾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昭陽此刻處於混亂當中,接踵而來的打擊讓思緒已不能正常進行,“如果能恢復力量就好了,現在的我大概就連變身也做不到……傷勢太嚴重了,要是能進食的話說不定可以加快恢復和補充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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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一向堅定的聲音變得微小而斷續,這是多麼悲傷的一件事。
“現在哪還有富裕的食物,再說也沒時間了。”秀太面色凝重,他似乎相當緊張,額頭佈滿汗水,混合血液留下,潤溼了臉上的灰塵。
一串閃電忽然貫穿黛爾的腦海,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她立即開口:“不,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城濱,能請你帶昭跟我一起來嗎?”
黛爾說完,就移動輪椅,從運貨通道離開了運輸車。昭陽稍微有些吃驚,他不知道黛爾到底要做什麼,但此刻也只能相信她了。
向秀太示意後,他也只好扶著昭陽下了車。說實話,凡事都要依靠別人的感受真不怎麼好,處於這樣的現狀,就好像沉於幽暗深邃的海底,想要發出吶喊卻被水壓迫回肚裡,想要伸手抓住什麼卻只有水從指縫流失,這種無力的感覺,讓昭陽不禁聯想到了曾經見到的倒吊人,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會變成那樣嗎,他無法再往下想。
身處在廢墟之內能感覺到戰火的激烈,遠處的樓宇間火光和煙霧四起,不時有高樓倒塌,可見試煉者們還在拼死戰鬥,但比起二十分鐘前的陣勢已有減弱,距離此戰徹底落下帷幕大概也不遠了吧。
只是怎樣也好,帶著這群老弱傷殘一起撤離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因此昭陽格外在意黛爾究竟要做什麼,兩人跟在黛爾的輪椅後,她繞過殘垣斷壁,走向臨時營地後方的某處。
這裡橫七豎八放著幾個沉甸甸的黑色布袋,褶皺勾勒出一個個不怎麼完整的形狀,發黑的血液時而從袋子的邊角滴下,看見這東西的一瞬間昭陽便知道這是什麼了。他一直都在拒絕的東西,但這本來也是他這層身份的生存之道,他曾一度將其拒之在外。更多的人更多則是被抹平鋪在了城市之中。
依稀能夠記起,曾經有某個中年試煉者曾和昭陽談論過屍體與死亡的話題,當時他還說若有朝一日能有機會,要為死去的人辦一場盛大的葬禮,但此刻就連他也消逝在了無止境的戰火當中。
只是,黛爾為什麼又要到此處來呢,這幅悽慘荒涼的場面,和食物又有什麼關聯呢。
答案是,有。
“黛爾?”
昭陽訝異地注視她的動作,黛爾先是挪動在輪椅上的身體,然後俯下身,扯開了黑袋子中央的拉鍊,一直包裹在袋子裡的氣體釋放出來,迎面而來的是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可想而知裡面裝滿了什麼。
一旁的秀太皺起了眉頭,眼前的一幕已夠噁心的了,他無法理解黛爾要做什麼。
一把切肉的尖刀突然出現在黛爾的手上,隨著手腕輕蕩,銀光閃閃的刃尖在其舞動的手掌上忙碌著。
進行這一系列動作的同時,黛爾的聲音像是寒冬冰層下的流動的暗河一般響起,“昭,我曾聽聞你有aazon的體質,那麼,只要吃下一些就能快速恢復了吧,我很期待你健康起來的模樣……”
說著,她收起了刀子,在袖口擦了擦上面粘稠的血跡。
“來吧,吃下去吧,這樣就能重拾力量了!”
黛爾的眼中閃爍著怪異的光,變質的期許,狂熱的憧憬,墮落的思慕,構成了宛若腐草之熒光的視線,在渾濁一片的世界中各位醒目。
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無法掙脫也不能反抗,呼吸跟著沉重起來,眼前的她與昭陽記憶中的猶如不同的人。
“快呀,為什麼遲疑呢,趕快恢復力量,然後成為大家的昭陽!”
笑意悄然擎上黛爾的面龐,點點笑意暈染溶解在無序的理智中,腦中的她大概已被肢解,才能故作平常地說出這樣的話語。見昭陽遲遲不懂,黛爾俯下身,指尖掠過圓滑的弧光,探入開膛破肚的池塘,從中撈起一輪圓月。
她指尖托起那團柔軟而僵硬的東西,虔誠地躬身,猶如要獻上祭品般,把令人瘋狂的猩紅呈遞到了昭陽的面前。
“唔……”
看著那團暗紅色的物體,昭陽感到害怕,一種當日體會過的感覺,不過之前因為激烈的自我交鋒而淡化了這感覺,這一次它的出現更快速,直擊心靈,還來不及躲避就要直接面對。更加骯髒、晦澀和深寒,正似要悄然磨滅他殘存的人性那樣,慾望接管過大腦的控制,強調著自己身為異種的事實。
那是邪惡,一旦接受就無法脫身的囚籠,意味著成為被血肉飼養的食慾的奴隸,以生命換取生存的豺狼虎豹,噬心之魔,罪惡源頭。
黛爾舉起那聖盃,如痴如醉地欣賞,裹在其上的血晶反射天際赤色的霞光,醇香的酒液在搖晃中溢位,沿著手臂流下,直至手肘的末端,然後淅瀝地滴在了她懷中尹月的臉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