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實很讓人擔心,不過可能是和小雪一起去前線戰鬥了吧。”
“雪……?”
“那丫頭說想盡自己的一份力,我沒法阻攔她,呵,長大了啊……”昭陽頭向後靠去,緊貼金屬牆壁,顯得有些落寞。
“可我現在偏偏什麼都做不到,為什麼是這種殘破的身體……”他的臉上閃過痛苦,五官擠作一團,彷彿要把牙咬碎一般。
短暫無言,沉重的悶響透過空氣震顫每人的神經,密集的爆破彷彿越來越靠近,很快就要波及到臨時營地了。
眾人沉默不語,臉色陰沉且古怪,終於有人承受不住近乎把心臟擠爆的壓力哭喊了出來。
“他媽的,他媽的呀!!”
“要是那時候死了多好,嗚嗚……但是……死了就沒有明天了!”
昭陽此刻也不再與黛爾資訊交流,一改前不久的淡然,他目光凝重地向地平線張望,視野盡頭的邊際被映得火紅,似乎有無數黑影正在暗處攢動。
他一遍遍咬著發紫的嘴唇上的死皮,抱住尹月的獨臂顫抖不已,buid驅動器早已纏在腰際,上面已經插上了滿瓶。黛爾忽然聽到車廂的外皮傳來輕微的摩擦聲,緊接著數只紫色的小型機械蜘蛛從後門翻進來,爬向了昭陽。
在她的眼中,昭陽面上的陰影似乎一下子加重了。
“這個反應是……!”
昭陽扭動身體想要站起來,但卻忘記自己失去了一條腿,他徒勞地在光滑的地面上蹬了兩下,好不容易背靠鐵壁站起了一半,卻又腳下一滑種種摔倒,堪堪縫合到一起的傷口又撕裂開來,血跡透過繃帶汙濁了黛爾的雙眼。
突然的動靜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他們喘著粗氣看過來,像是擱淺的魚一樣,黛爾急忙推動輪椅過來扶起了昭陽。
“昭,你受了嚴重的傷,就算你有著特殊的體質,在恢復之前也不能亂動!”
“咕唔……”昭陽的臉抽搐著,沒有立即依靠黛爾的臂膀,而是把襁褓中的尹月遞到了她的手中。
“不要管我……”
“你在說什麼,你可是差點死了!”
再次嘗試站起,身體為回應這強行的活動,撕裂的疼痛擊穿腦部,形成剎那暈眩的空白,昭陽差點停止了呼吸。
黛爾還是不瞭解昭陽的現狀究竟怎樣,在之前的作戰中昭陽就不惜身體遠超自我極限的接連戰鬥,在無休止地摧毀機器人後,又遇上了視蟻巢方為敵人的鬼面邪靈。
在迎戰純白邪靈和祭品邪靈之時,身體便已經遭受了慘烈的重創,如果是普通人類的話恐怕已經死過幾十輪了,昭陽抵禦著嚴重的傷勢和持續不斷令人發瘋的疼痛,硬撐到戰勝了兩人,但這時卻偏偏遭遇了第三個鬼面邪靈紡娘,昭陽拼上生命盡頭的餘力,以瀕死的掙扎戰勝了她,然後為了防止邪靈假面的侵蝕使用能力,最後承擔了力量的反噬。
昭陽此時的狀態遠比黛爾認為的還要惡劣幾十上百倍。
那是絕對不可能活下來的傷勢,當那幾種創傷出現在同一人身上時便足以致死無數次。昭陽曾經也經歷過無限接近於死亡的時刻,第一次是在初始試煉的最後,接連不斷的戰鬥中身體支離破碎,肩負著一路上他人贈予的光明與善意,昭陽最後活了下來;第二次是在假面騎士g的世界,邪骨病毒感染和破壞了整具身體,但在超越死亡的限度之後,昭陽容納了邪骨病毒最終與其共生,除此之外還有與林寒燁的戰鬥、被機器人追殺等等……
但這一次不同,甚至當時遭受的創傷已經超過了前幾次瀕死重傷的總和,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就算把體質、意志、執念、救贖、希望、責任、運氣等一切的一切加起來,都不足以抵過死亡……但,就連昭陽也認為自己必死無疑時,最終他仍然活下來了,說不清為什麼,究竟是什麼將他從黃泉路上拉回來的呢?是尹月的哭聲?是對小雪的承諾?還是彼方等待著自己的妹妹?又或是所有愛著自己的人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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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得知,也許都是,至今為止所有的相逢和牽絆引導著昭陽找到了歸來的路;亦可能都不是,在命竭之時已無力思考任何事物,單純出於求生的本能而活了下來。但只有一件事能夠肯定,如果這不是上天的庇護,就只可能是奇蹟了。
然後是這奇蹟的代價……也許不應該說是代價,只是一些連奇蹟之後都無以迴天的東西——殘缺的身體、無法痊癒的傷、時刻肆虐的痛、枯竭的力量,以及不能滴落、在心口流轉的淚。<azon的體質,外加寄宿於體內的邪骨病毒,昭陽本該有極快的恢復能力,這樣的傷勢應該很快就能修復如初,但此時,身體卻還是無法填補之前留下的死亡的空洞,昭陽隱約覺得自己還沒有活過來,時而能感覺到已失去的肢體,卻無法感知到還存在的身體,電流無法在體內傳導,身體虛幻得像是骨髓被抽空了一樣。
最大的問題就是,昭陽的飽食度已經降到了谷底,近幾天來唯一吃過的東西就只有稀得像是米湯一樣的粥。身處機器人建造的太空都市,沒有任何能作為食物的資源,但人不可能以電和燃料為生,所有試煉者都面臨著食物匱乏、饑荒一般的困境,之前蟻巢曾經收繳了所有試煉者個人的食物,進行統一分配,但有了節制的管控並非全都是好事,人為的分配並非平均,而是會集中在有作戰能力的人身上,以讓他們有力氣戰鬥為優先,而傷殘或作戰能力較弱的人,能得到的食物就少之又少。
重傷的昭陽當然也在此行列,從甦醒後還沒來得及索要食物,作戰便已經開始了。只有攝取大量蛋白質,昭陽才能恢復戰鬥能力,本來也不是不能再餓一陣子,但偏偏眼下……
“探測到了機器人……它們在接近……”
昭陽的聲音彷彿低沉的夢囈,在昏暗的車廂內部傳播開來,眾人屏息靜聽,剎那間耳畔只剩下了神經質般的耳鳴。像是融入了這片死寂,在他們的臉上流轉著灰暗的神色。
“我們……還能逃出去嗎?”不知道是誰低聲問了一句。
“不行……剛剛偵測到前方的交戰區出現了分層,機器人的部隊已經截斷了我們撤退的道路,無法探查到大部隊的位置!”
昭陽一邊倒抽涼氣,一邊把剛才偵查到的情報告知眾人。
“我們是被拋棄了嗎……?喂,告訴我啊!”坐在對面的年輕試煉者的情緒像是突然崩潰了,他拖著滿是血汙的傷腿爬到了昭陽面前。
“不知道……也許是他們……但還有可能只是脫節了,只要清楚撤退途徑上的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