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渢坐在翹頭案後面,手裡翻閱著資料,頭也不抬道:“與她無關,這是我的主意。當初你與雪晴一道進雲津齋時,我便說過,你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如今你僭越了,做了不該做的事,我也不留著你。”
雪竹抬頭,眼睛已經紅了,蹣跚半步道:“雪竹是不應該在您衣服上繡東西,倘若因此惹了夫人不高興,奴婢日後不再給您縫補衣服便是。奴婢會一心一意服侍世子爺和夫人,求世子爺再給奴婢一次機會。”
衛渢終於停下手邊的動作,倚著椅背,指尖輕輕點在案面上,少頃才道:“不是你惹了她不高興,是我不希望她有任何不高興。”昨兒那姑娘因為雪竹的事情,差點又讓他睡地鋪。後來他洗漱完畢,她已經倒在榻上睡著了,他才得以上了榻。他重新執起筆,不欲多言道:“下去吧,讓李鴻送你下山。”
可雪竹怎麼甘心,這兒是隆安山別院,他甚至不等他們回到靖王府,便要將自己打發走,世子夫人在他心中就那麼重要嗎?她站著不動,仍在做最後的掙紮,“世子爺,奴婢伺候了您十多年,您對奴婢……當真沒有一點情分嗎?”
衛渢一動不動。許久,也不見他回答。
雪竹的心一點點下沉,就在她要轉身時,衛渢開口道:“我不會對除了蘇禧之外的人動情。”
雪竹僵住,最後一點希冀被打破了,再也沒有說服自己繼續糾纏下去的理由。她失魂落魄地離開書房,回屋收拾自己的東西。李鴻已經備好馬車了,就在院外,她今日是“非走不可”。
雪晴站在門口,大約知道了怎麼回事。便是沒人告訴她,她那般懂得察言觀色,肯定也能猜到。她將自己攢的一部分首飾銀錢拿了出來,送給雪竹,道:“將來你在外面,有許多用得著錢的地方,這些你拿著吧,有備無患。”
雪竹卻搖了搖頭推拒了,沒頭沒腦道:“你留著吧,說不定將來你也用得上。”
衛渢不想讓蘇禧多想,打發了自己,雪晴與自己一樣是貼身丫鬟,只要蘇禧一句話,她們兩個誰也留不了。雪竹坐上下山的馬車,回頭看了一眼晉王府別院,想起自己這些年待在衛渢身邊伺候的光景,不由自主地便紅了眼眶,她放下簾子。車外李鴻喊了一聲“駕”,馬車轆轆下山,往山下駛去。
雪竹走後一個時辰,蘇禧才從聽鸝口中聽說這件事。
用早膳的時候雪竹不在跟前,蘇禧以為今日不輪她當值,便沒有放在心上,目下聽說是被衛渢打發走了,她楞了一下,第一反應是:“為什麼?”
聽鸝沒她想得那麼多,天真道:“定然是雪竹做錯了什麼事,才被打發走的。奴婢聽說雪竹走之前,是從世子爺書房裡出來的,這就肯定是世子爺的意思了。”
蘇禧沉默片刻,將手裡的針線笸籮塞到聽鸝手裡,趿拉著軟緞繡鞋走下暖塌,顧不得披上外衣就往書房去了。
外面正下著雪,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多,一場接著一場,搓綿扯絮一般,下得院子裡鋪了厚厚一層白。雪花隨風飄到廊下,落在蘇禧的脖子裡,凍得她一個機靈,人也清醒了許多。她走進書房,見衛渢正泰然地坐在桌案後頭看書,努努嘴,默默地往他身邊挨去。“你為什麼把雪竹打發走了?”
衛渢抬眸,就見她只著了一件粉藍色蠶絲薄裙,腰上繫了一條兩掌寬的腰帶,益發顯得那腰肢不盈一握。他皺了皺眉,將她攬入懷中,裹進自己的披風裡,“怎麼穿的這麼少?風寒剛好就瞎折騰。”
衛渢的披風暖和,帶著他的體溫和獨特的檀香。蘇禧只露出一張小小的臉蛋,她道:“屋裡燒著炭盆。”說完想起這不是自己來的目的,又道,“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把雪竹打發走了?”
衛渢將她轉了個身,讓她跨坐在自己腰上。兩人身上裹著同一張披風,披風下頭,他在做什麼,誰也瞧不見。
他低頭親了一口她的小嘴,道:“你昨天跟我鬧了一天,不正是因為她麼?”
蘇禧心思被揭穿,目光遊移,有一絲絲窘迫。
衛渢掌心往上,握住她的綿軟,輕輕揉撚。“嗯,幼幼?你是不是因為她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