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慶安侯府如今能夠拿出來的人也只有劉清源一人,實在是有些勢單力薄,而且慶安侯府畢竟是有了一代人的空缺,未曾在朝堂之上任職,日後能夠幫到劉清源的僅僅是家族這些年來累積的人脈,這種優勢在劉清源還在基層的時候自然是極其有利的,但是到了高位的時候,就發揮不出多大的用了,劉清源如果想走得更遠必然需要幫手。
劉清源需要幫手,而他們則看中了慶安侯府後面的人脈,能夠讓他們少蹉跎至少十年,互利互益,方才是合作的長久之道。
兩人能夠走到這個地步心中自然是有成算,今日既然應了劉清源的邀請,心中便已經有了主意。
不過兩人看著對方的眼神實在是有些不善,畢竟從這一刻起他們便算是對手了。
不說熊道銀跟顧世貴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如何眼神交鋒,宋培這回來雖然被叔叔幾番囑託,但是他心中其實是抱著來玩的心思過來的,因此他聽到店小二這麼說,當即搶著道:“宮中的禦廚手藝自然好,只可惜禦膳房離乾清宮太遠,再好吃的東西端過來涼了又有什麼好吃的?”
他這話雖是抱怨,語氣裡卻滿是炫耀,店小二幹的就是接人待物的話,最是善解人意,聽他這麼一說,當即滿含羨慕的道:“幾位爺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您到大街上問問,哪怕是個傻子呢,那也是情願到宮裡面吃冷飯的。更何況這禦前侍衛是多尊貴的體面,有錢都換不來,小的就認識個人,家裡是開米鋪的,在咱們城南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鋪子,每年好說也能賺上個好幾千兩銀子,這米鋪老闆生了個兒子,最愛舞槍弄棒,這米鋪老闆便有了心思,想把他送到宮裡做個禦前侍衛,不過他沒門路,捧著銀子送人都沒人搭理他。就上回,他在我們店裡請客,找人搭關系,花了大價錢弄了好大一場席面,又是陪笑的又是送禮的,可到底也沒辦成。”
店小二這話一出,便是覺得宋培有些孟浪的劉清源也忍不住舒展了眉毛,笑得真實了許多。他們平常最是以禦前侍衛的身份自傲,自然是愛聽這個話的。
恰好已經到了二樓包廂門外,店小二便將他們讓了進去,好言好語的招呼了幾句,這才退了出去。
幾人分派了座位,又脫去了外頭的大衣裳,正說著話,店小二便又送上來了茶水、點心、果子等物。
這回是劉清源做東,因此他便開了口問道:“只坐著吃酒也無聊,可有那說書的先生叫上來一位。”
“幾位爺可問著了,您幾位在宮裡只怕不知道,最近連出了好幾本有意思的劇目,可把大家都聽住了,咱們城南好些鋪子的老闆連店都不開了,見天的跑到戲園子酒樓裡聽曲去了,這不,我們掌櫃的也花了大價錢請了好幾位說出好的先生過來專給客人們說書聽呢。”
“哦,果然如此?那今兒我們豈不是來對了。”劉清源聽了這話很高興,今天既然是他做的自然是希望能夠主客相歡的,一進來店小二就這麼給他面子,叫他對這家店的印象越發好了。
石葉楓跟劉培源關系很好,因此也不見外,聽了這話,當即便嚷著道:“既如此,就趕緊叫先生上來先說著,也省得我們等著你上菜無聊。”
“是極是極,還不趕緊叫先生上來。”
熊道銀跟顧世貴有心與他們打好關系,因此見石葉楓說話也都紛紛開口附和,店小二忙笑著應了一聲,下樓去叫人去了。
既然是宴請賓客,自然不能冷場,但剛剛進屋,直入主題也不適合,因此劉清源便藉著店小二說的話題繼續了下去:“說來我彷彿也聽著這話了,現在好像就連宮裡也在傳。”
“哪裡是在傳,教坊司已經進獻了這幾個新曲目,業已得了皇後娘娘那裡的準話,如今正在排演,過不了多些時候,這些曲目就能在宮中聽見了。”
石葉楓在宮裡當差最是輕松,平常也愛關注這些訊息。
石葉楓的話還是有幾分準的,因此眾人都信了這個訊息,不過不免有些驚訝,這裡頭熊道銀的資格最老,也是最為驚訝的:“這回教坊司竟然速度這麼快,這可真是難得?”
教坊司很少進獻宮外的劇目,一來教坊司既然是為皇家服務的,自然算是天下第一流的水準,難免有些目下無塵,看不上宮外的雜劇。
二來宮外的劇目多以新意出名,因為這般才能夠引來觀眾,有所收入,他們畢竟是靠這個吃飯,如果沒有好劇目,是要餓肚子的,相反教坊司就沒有這個顧慮了,因此也沒有動力出新。
任何東西都怕有對比,哪怕教坊司中的樂師舞女個個都是頂尖水準,但是再高的水平也禁不住老套的故事,要是宮中的貴人娘娘們見到了外頭的新劇目,嫌棄教坊司老套的故事,豈不是平白給教坊司的人增添麻煩。
最重要的是要是宮中的娘娘貴人們覺得教坊司還比不上外頭的那些小戲班子,豈不是叫他們打臉。
所以教坊司很少將宮外的劇目搬到宮裡來,除非有貴人專門點名,即便這般,也是磨磨蹭蹭的,很少見他們這樣主動。
熊道銀在宮裡也呆了快十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出現。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宋培可算等到了自己出風頭的時候,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搶了話:“我聽訊息說是安平王爺聽說太後在宮中煩悶,便向太後進獻了一位說書的女先生,說的正是宮外流傳的新曲目,很得太後老人家的歡心,皇後娘娘向來孝順,見太後娘娘喜歡,自然是下令催促教坊司排演這些劇目。”
石葉楓最看不上宋培這個人,他也不必求著宋培的叔叔,自然不用捧著他,見宋培搶了他的話頭,不由得撇了撇嘴,如果不是要給劉清源這個好朋友的面子,他這會兒只怕早就開口給宋培一個下馬威了。
顧世貴的性子圓滑一些,看出兩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對,生怕兩人吵了起來,破壞了這次的聚會,因此忙開口道:“怪道教坊司這回這麼殷勤,既是皇後娘娘下的令,又是太後老人家喜歡的劇目,也由不得他們不迅速行動了。”
宋培跟石葉楓兩人自然不是熊道銀跟顧世貴能夠比的,他們身後有靠山,自然不用自己多方籌謀,也不用體驗人間愁苦,生怕這兩位公子哥破壞了自己千等萬等才等來的機會,熊道銀也顧不得顧世貴是自己的老對頭了,開口替他搭話:“既然能入太後她老人家的眼,想來這新劇目必然是極為好的了,可巧今兒有機會,自然是要好好聽聽的。”
劉清源是這次的主人,自然不會放任氣氛惡化下去,他笑著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博古架旁,拉開一個小抽屜,從中拿出一個小酒壇來,笑著道:“我就知道一定能找到這個。”
石葉楓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引了過去,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劉清源笑道:“這家掌櫃的最愛酒,也最愛收集好酒,不過他卻吝嗇,他有個極有趣的習慣,便是將他收集來的好酒放入各個包廂當中,每個包廂中的酒都不相同,有好有壞,全看緣分。而且這掌櫃的也不提醒客人這件事,全看客人能不能有緣找到這些酒。”
“果然是個有趣的習慣!”
石葉楓聽了這話不由得撫掌笑了,這個掌櫃的行事對他胃口。
劉清源便拿著小酒壇走到桌邊,小心的去掉上面的泥封,拔出酒塞,頓時一股沁人的酒香從酒壇中彌漫開來。
幾人皆是習武之人,自然喜愛美酒,聞到這股酒香都不由得嚥了咽口水,肚子裡的酒蟲立刻便鬧了起來。
石葉楓立刻催促他:“還不快把酒斟上,讓我嘗嘗,這老闆果然好酒,這酒聞起來極香,定是極有名的,便是有價也買不著。”
“急什麼?”劉清源好笑的拍掉他過來搶酒壇的手,笑著道:“你也不細聞一聞,這乃是上好的紹興黃酒,今天正好吃蟹,配的剛剛好。不過還需溫上一溫,略燙一些,暖著髒腑,免得受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