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臺拜別陳母李氏準備上路時,倚在祖母身邊的潤兒睜著一雙妙目凝視著祝英臺,說道:“祝郎君,以後有暇常來陳家塢,我家醜叔難得有知心朋友,醜叔很願意見到祝郎君的——醜叔是不是?”
祝英臺覺得陳
個侄女真是太可愛了,笑問:“潤兒知道什麼是知心請以毛詩作答。”
潤兒脫口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這不是思友的佳句嗎?”
祝英臺粲然一笑,誇獎道:“答得真好,潤兒是小才女,嗯,有暇就來看望潤兒——”看到宗之往前跨了一小步,便加了一句:“——和宗之,還有陳伯母。”
祝英臺跟在牛車邊走出很遠,回頭看到宗之和潤兒小兄妹走到塢堡外柳林邊,還在朝這邊揮著小手。
陳操之道:“這兩個孩子幼失怙恃,特別重情,你對他們友善一些,他們就待你如親人。”
祝英臺微感酸澀,說道:“看到宗之和潤兒,才更覺得丁氏族長硬把她們母子拆開地可惡!”
陳操之道:“這個也怪不了丁舍人,也是為家族利益著想,不過我正在努力,也許明年嫂子就可以隨時回陳家塢。”
祝英臺看了陳操之一眼,問:“子重以為明年做了吳郡的文學掾就可以與錢唐丁氏分庭抗禮了嗎?”
祝英臺問得很尖銳,但卻是為陳操之著想的,與其讓陳操之明年碰壁蒙羞,何如現在就點醒他。
陳操之微笑道:“多謝英臺兄提醒。”
祝英臺見陳操之並無任何失落之感,便問:“子重還有何打算?”
陳操之道:“一步步來,先領到免狀再說。”
祝英臺點點頭,說道:“子重,我聞會稽謝安石,雅量重才,最喜提攜後進,你何妨去見他一見?~嘉賓不是去會稽東山謝氏別墅請謝安石出山嗎,~嘉賓如此賞識你,想必也會在安石公面前稱許你地才華,你去會稽,必名聲大振。”
陳操之道:“謝公是我最仰慕的大名士,我一定會去拜見他的。”
祝英臺甚喜,問:“大約何時?”
陳操之躊躇道:“這個一時說不準,也許八、九月間,也許明年。”
祝英臺“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只顧行路。
牛車轆轆向東而行,漸漸地離陳家塢遠了,一輪紅日也漸漸的升高,熾熱曬人,陳操之見祝英臺敷粉的額角有些汗漬,便道:“英臺兄且到車上坐定,我步行,再送你一程。”
祝英臺便坐到牛車上,卻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車窗外大袖擺動、走得甚是輕快地陳操之,倒想看看他還要送多遠?
坐在車裡不覺得,以為走出很遠了,祝英臺沉不住氣,手搭著車窗,下巴擱在手背上,細長嫵媚的眼眸睇視陳操之,問:“子重,你要送到何時?送我到上虞嗎?”
陳操之道:“送不到上虞,只是還想著送一程。”
祝英臺不想掩飾了,用自然低婉的聲音問道:“有沒有覺得依依不捨?”
陳操之看過來,坦然微笑道:“是,我和宗之、潤兒一樣,重情重離別。”
祝英臺想起先前陳操之先前說的“青絲紅顏”那句,忽然問:“子重是不是認為你我二人此後相見無期了?”
陳操之一愕,他心裡地確是這麼想的,一個士族女郎易釵而出外遊學數月已經是極難得了,不可能以後還將有這樣的機會,可一不可再,士族家風不允許,從祝英臺偶露的言語中,陳操之知道祝英臺父母已亡故,祝英臺此次回去少不了要受族中長輩的訓斥,以後只會管得更嚴,想獨自外出幾無可能,現在聽祝英臺這麼直接說出來,陳操之驚愕、悵然、依依惜別之情自然而然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