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因為劉璋遣使相召,許靖入蜀為官,劉備與劉璋反目進攻益州時,許靖時為蜀郡太守,治所就在成都。至劉備包圍成都,許靖欲縋城出降,卻因事洩未果,劉璋因益州失陷在即而焦頭爛額,也就暫緩了對其的懲處。
劉璋投降後,劉備以許靖背主,對其輕慢,也不以任用,在曾為劉璋臣屬,卻暗投劉備勸其圖取益州的法正勸說下,劉備才效仿燕昭王厚遇郭隗一事,優待並啟用許靖。
劉備早年實力有限,曾先後依附於公孫瓚、陶謙、曹操、袁紹、劉表等諸侯,前半生可謂顛沛流離,對於忠誠的認知想來更為深刻,臨終託孤於諸葛亮之舉,也是被傳為君臣相得的佳話。
俗諺有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魏晉時頻繁更迭的政權,長期的封建割據,連綿不斷的戰爭,品評人物的標準不再侷限於道德風範,轉向外貌、氣度,魏晉風流由此誕生。
主流階層計程車大夫們價值觀都歪了,上行下效,社會風氣自然跟著敗壞,這還怎麼跟官員強調忠誠。苻堅在前秦摒棄清談、玄學,自上而下發起改革,令公卿貴族子弟全都就學。可苻姓宗室內部,還是不免出現苻朗這般反其道而行之者,在研習經傳,接受漢家文化的同時,也效仿當時名士,兼習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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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相比樊世那種粗獷暴烈的氐族勳戚,甚至敢在朝堂上指著君主毫無顧忌的破口大罵,苻朗這樣的人威脅反而小得多,苻堅也就順其自然了,更將其贊為“吾家千里駒”,委以方鎮要職,以樹立促進漢化的榜樣。
前秦統一北方,透過政治、軍事手段,耗時不過十餘載,快速的兼併擴張,導致中樞、地方都有大量的降將存在。如何緩和各族矛盾,推行制度革新,將征服所得儘快消化,前秦君臣也是摸著石頭過河。苻堅的懷柔政策,就出於這一目的,與其急於求成,不如鎮之以靜,可他最終還是迷失於混一天下的不世功業。
慕容垂十三歲奉父命掌兵,勇冠三軍,在前燕國中早有盛名,枋頭之戰大敗桓溫,更是名揚天下。慕容恪死後,對內平定五公之亂的苻堅,就生出伐燕之意,當慕容垂被迫出奔前秦,苻堅親自郊迎,對追隨其投秦的子侄也多都給予厚賜。
其中慕容垂長子慕容令,與慕容恪之子慕容楷,二人才華最為苻堅喜愛,前者被委為王猛麾下參軍隨同伐燕,後者獲授積弩將軍,執掌一部中兵宿衛。而當時年僅十四歲的慕容垂第四子慕容寶,也以形貌雍容、長於文辭得到賞識,成為太子苻宏的屬官一同受學,任太子洗馬,十八歲未及加冠又得授萬年令。
慕容寶為先段氏所出,先段氏被慕容儁皇后可足渾氏以巫蠱相誣死於獄中之時,慕容寶尚不滿三歲,因此幼時在家中倍受父兄憐愛、寵溺。
慕容寶姿質雍容,並不是說他心寬體胖,長相富態,而是指他小小年紀,就有溫文爾雅的儀態,遇到大場面從容不迫,配合慕容氏家族遺傳的高大身材,顯得極具威儀,氣質大方出眾。
不過慕容寶雖然氣度不凡,又頗有文采,卻因幼年失恃的經歷,表面外向,內裡十分敏感、怯弱,任萬年令後,他一年之中,大多數時間都留在長安城內,如非必要,很少去渭北的官署打理政務。
由於前秦朝野對前燕鮮卑貴庶的敵視,慕容垂更為盛名所累,想要韜光養晦都很難,苻堅對他厚遇非凡,但也不是完全信任。可是慕容寶就不一樣了,與父兄相比,他的才能頓顯平庸,但也有其獨到之處,那就是善於交際,且極擅察言觀色,玩樗蒲擲骰子更是沒有能匹敵的對手。
少年時的慕容寶,來到長安後,痴迷於樗蒲,常帶著隨從屬吏韓黃、李根等人與公侯子弟飲酒博戲,玩樂之外也以此來拓展人脈。
這個不起眼的遼東襄平人李根,在慕容垂建立後燕時,不過官居黃門侍郎,但他的六世孫李弼,卻是西魏八柱國之一,李弼的曾孫輩中,最出名者莫過於隋末唐初群雄之一的李密,唐德宗時的宰相鄴縣侯李泌,則是李弼的六世孫。
與早年因樗蒲欠下刁逵社錢三萬,傾家蕩產無力償還遭鄉人鄙夷的劉裕相比,慕容寶的際遇就是另一個極端。不過嘛,也難說不是禍福相依,門第淪落性情粗莽的劉裕在如此落魄情形下,仍有雄傑氣度,否則也不會得到王導之孫王謐的賞識,出面幫他還賭債。
當然,王謐之所以會幫劉裕,其中又有千絲萬縷人情聯絡。劉裕的老丈人臧俊曾為東莞郡功曹,東莞與琅琊兩郡相鄰,但與王氏的門第差距如天壤之別,明顯無法打動王謐出手相助。
與臧俊有舊的是同為東莞人的竺法汰,前燕攝政太宰慕容恪攻下洛陽俘殺沈勁時,竺法汰隨釋道安南下襄陽,途中在新野奉命率弟子二十四人前往建康,入住於小長乾的瓦官寺。竺法汰在建康得到司馬昱賞識,每次講法,王公貴族雲集與會,由於形象很好,風度不凡,所講《放光般若經》又契合玄風,與王珣、謝安、郗超都有交往。
劉裕欠下鉅額賭債無力償還,其髮妻臧愛親託求兄長臧燾出面,找上竺法汰談起舊誼,請其代為從中轉圜一二。竺法汰來建康,本就是奉釋道安之命,走上層路線暗中為前秦探查江左情勢,幫同郡舊交家的晚輩一把,對方眼中的麻煩,他賣個情面就能徹底解決,由此既能得名,又能向中下層滲透,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
由此,透過竺法汰與琅琊王氏的交際,才引出王謐為劉裕還債一事。而劉裕的不俗氣度也得到王謐另眼相看,在其勸勉下,劉裕在心中立下出人頭地的大志,在長女出生後不久便投身北府軍,以期建功封爵。
樗蒲有骰子五枚,因此也稱五木之戲,骰子做成上黑下白,其中兩個黑麵刻有犢,白麵刻有雉。遊戲時,擲得全黑為盧,採為十六;二雉三黑為雉,採為十四;二犢三白為犢,採為十;全白為白,採為八。這四種被稱為貴採,後世詩文中,常以盧雉來泛稱需要擲骰子的博戲。
慕容寶每與人樗蒲,事先總是理正衣冠,然後故作嚴肅,一本正經的起誓:“都說樗蒲隱有神異,豈是虛妄之語?假若今後能得富貴,就讓我連續擲得三個盧。”語畢三擲,總是連得三個盧,然後若有其事的憑空作拜,再向眾人收取贏來的貲財,被稱之為五木之祥。
當然,為了維持往來,慕容寶總是將贏來的錢財又變著法子或賞或贈,以不那麼突兀的方式送還,達到原本的交際目的。
呂光庶長子呂纂與慕容寶年齡相仿,在太學中不喜讀書,只愛與公侯貴胄結交,仗著出身武家,弓馬嫻熟,常與眾人飛鷹走狗為樂。志在交遊的二人志趣投合,素來相善,要不是“魚羊食人”一事發作,呂德世有感於長安局勢變幻莫測,為免呂纂招禍上門,將其誆去了洛陽,他與慕容寶就差磕頭拜把子了。
顯然,慕容寶生性聰敏,但在後天的境遇裡,卻沒將這份天資用於正途,成年後與才能卓著的叔伯父兄相比,也就愈發庸碌。
前秦建元十五年379年)三月,仲春。
呂纂婚禮、收捕苻重過後,陝洛地區軍務整備,呂隆也就滯留在洛陽過了除夕,直到次年仲春,才隨受召還都的伯父呂光回到老宅。
這是呂隆第一次出遠門,且一走就接近半年,此時的長安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未及他感受與親人、好友重逢的喜悅,又第一次嚐到因為別離的心痛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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