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本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位極人臣,能夠活到今日,全賴曹盼所賜,他之一生,便為她而活,不是也很好嗎?
“所以,如果臣不是那樣的與陛下相遇,臣也可以成為陛下心裡的那個人的,是不是?”周不疑充滿渴求地看著曹盼。
“哪怕元直不是朕心中所愛,一如元直所言,你是朕最好的知己,也是這世上最瞭解朕的人,更是陪伴朕最久的人。元直,永遠都是朕的首相,無可取代的首相。因為元直在,朕一直都很安心。如今,朕要走了,朕想請元直,幫朕最後一回。”
曹盼縱對周不疑沒有男女之情,然而這個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周不疑看著曹盼,曹盼這一生,從來沒有騙過他,從來沒有。哪怕到了最後,她明明知道,一句謊言會比她的懇求更能讓周不疑為她做任何事,曹盼卻依然選擇告訴他真相。
可是,他一直所喜歡的,傾心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一個縱為帝王,為帝二十餘載,依然不改初心,不變初心的人,一個真實,不會對他說謊的人。
“臣請葬於陛下陵前。不是帝陵,而是陛下真正的陵。”周不疑提出他的懇求,“活著,臣守著陛下,臣死了,依然還想要守著陛下。縱陛下一心只有一人,不疑,不悔!”
這份情義,重得讓曹盼張不開口,周不疑道:“臣這一生,從不與陛下提過任何請求,請陛下,成全臣。”
“好!”終究,曹盼張口吐字。這一個好字,叫周不疑淚流滿面,“謝陛下。”
“恕臣,逾禮了。”餘之一生,周不疑從不逾禮,如今,卻要逾一回禮,他愛這一生,守之一生的人,他想抱一抱她,就抱一抱。
曹盼感覺到周不疑的悲傷,最終沒有推開,周不疑附在曹盼耳邊,輕聲地道:“待新帝帝位穩固,臣就會去陪陛下。”
說完這一句,周不疑鬆開了曹盼,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曹盼看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曾相許,終相負,她縱不曾給過周不疑一絲的希望,最終,還是負他良多……
乾清十二年,女帝崩於太極殿西堂,舉國皆哀,其之重臣,皆是悲不能自制。
女帝二十五歲於洛陽同稱帝登基,立國稱魏,次年改元為昭寧,昭寧八年,蜀漢丞相諸葛孔明病逝於宜都,女帝興兵蜀漢費時一年,於昭寧九年一統天下,次年改元為乾清,至此乾清十二年,為帝二十一年,四十六歲,崩。
於女帝靈前,曹恆正式登基,次年改元永明,是為永明女帝。永明元年,新帝剛剛繼位,三月,永明女帝生產之時,為世族陰謀策劃,竟欲趁永明女帝生產之際,使女帝一屍兩命,為女帝識破,著宮中禁衛誅殺首惡,所有相關人員,皆是拿下,一個不許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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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疑是為首相,此事,周不疑接手與崔申一道徹查此案,百足之蟲,僵而不死,世族們這是以為先帝故之,新帝年幼只以為其好欺,可欺,那就讓他們睜大眼睛看看,他們這些先帝的忠臣,是不是擺設。
永明女帝於永明元年三月,誕下長子,取名啟,這個兒郎的降生,讓已經歷經兩代女帝的男臣子們,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總算,總算是生個郎君了。
而隨後,剛剛生產完的女帝,開始了一輪清洗,比起先帝的仁厚,才十九歲的年輕永明帝,用她的血腥手段昭示天下,先帝以兵權而掌天下,如今的她也同樣兵權在手,而她,會比先帝更狠。
如此一番血雨腥風后,大魏在一場暴風雨後又迎來了相對的安靜。永明女帝,迅速地將朝中大權緊緊握在手裡,政事堂的老臣,在以周不疑為首,明顯的表『露』對新帝實行的一切都如對待先帝一般後,極快地幫助永明女帝接手權利。
不知不覺,曹盼的周祭也到了,曹恆領著眾臣於太廟中祭拜,臣子們皆是散去,曹恆一下了就注意到周不疑的腳步有些遲緩,“左僕『射』。”
恍惚了一陣,周不疑才與曹恆作一揖,“陛下。”
曹恆看著周不疑,周不疑道:“臣告退了。”
想要說的話,曹恆都說不出來了,只看著周不疑從她的視線裡消失,再也看不見……
“陛下!”宮中沒有內侍,而胡本是曹盼用慣的老人,也是自小看著曹恆長大的,曹恆詢問過胡本的意見後,胡本願意留在她的身邊繼續伺候,曹恆便將他留下了。
曹恆說不出周不疑給她的是什麼感覺,聽到胡本一喚,沒有作聲,卻往太極殿的方向而去。
周不疑一步一步地離開了洛陽宮,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在宮門見遇到了秦無,秦無身側還站著曹永,誰又能想到,秦無最後竟是叫曹永給纏上了,兩個終成夫妻。
“元直。”秦無與周不疑一文一武,那是最好的拍搭,有些話,周不疑不用說,秦無都能明白。
周不疑道:“阿無,我與你不同。”
目光看向曹永,周不疑收回了目光望著秦無,秦無眼中泛著淚光,“剛送走了陛下,你又要……”
“你還有他們。”周不疑接過話,秦無伸手捉住周不疑,“元直。”
“保重。”周不疑說著一步一步地退出,掙開了叫秦無捉住的手,迎著那落下的太陽,走回了府,最後,飲下了他準備了一年的毒酒。
若是一切能重來,當初,曹『操』提出要將納他為東床快婿時,他必不會放過那樣的機會。
曹盼,如果從一開始,他們相識的時間不一樣,沒有曹衝的死在其中,那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錯過,便只能錯過?那他,願意用一切,只想換一個新的開始,全然不同的開始。
“陛下,陛下,周府來報,左僕『射』,左僕『射』服毒自盡了。這是左僕『射』讓人送進宮的東西。”曹恆帶著不安,卻不知那不安從何而來,直到這急急傳來的奏報,曹恆完全驚住了。
“陛下!”震驚的曹恆沒有接過女部送上來的東西,女部再喚,曹恆立刻開啟了,入眼卻是曹盼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