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以為如瑾在經歷了諸多風雨後能扛過這此的變故……
一旁的袁天師出聲道:“這孩子不論遇到任何事都十分樂觀,不過是怕身邊的人擔憂。當年越王一案,她說的輕巧,老夫還以為她已想通此事,李二那孩子出事,應是將瑾丫頭的傷心事又都揪了出來。”
慕容昭抿唇看著他,冷聲責問道:“你是她心心念念盼回來的師父,怎會不瞭解她的心性!明知她心中舊傷未平,為何一出來便要去興風作浪!還迫不及待的將李溫之事說給她聽,又大張旗鼓動用百花坊的勢力大肆搜尋他犯案證據,鬧得人盡皆知,聖上竟親自下旨調派人馬捉拿李溫!你究竟存了什麼心,竟然自私自利到這個地步,你和那李展風兩兄弟莫不是商量好的演了出戲給世人看吧,還裝作被囚……本官看你這些年什麼也沒耽誤!”
袁天師一直沉默的聽著,視線透過屏風看向床上的人,他聞言只是一笑,並不沒有責怪慕容昭的出言不遜,說道:“難得有個真心待她之人,老夫也就省心了。你覺得老夫熬到現在是打算密謀什麼?”
“不然又是為何!你既知道訊息,大可讓坊主私下將李溫處置,也好過讓如瑾入局,嘗盡苦楚!”
“你可有想過東宮為何放我出來?”
慕容昭不作聲,依舊冷眼看著他,想看看這人還能狡辯什麼?
袁天師斜靠著憑幾,手指在膝上輕輕叩著,不急不躁的說道:“東宮和李溫合謀,意圖為李家翻身,奪回江山,他們一個無權無勢,一個又見不得光,聯手卻能事半功倍,這是命數也是機遇。東宮向老夫洩露李溫之事,又將老夫放出,你以為武殿下打著什麼算盤,他就是要用李溫的死,洗脫自己的嫌疑。”
“武旭要奪位?”
袁天師掐算了一下說道:“瑾兒命相艱難,心思深重,是命短的相,親緣單薄,情路坎坷,半生要受許多的苦,她受不得王府富貴,王爺越是疼愛她,對她而言越不是好事,所以當初老夫將她從王府帶走,遊歷各地看盡人間疾苦,告誡她堅強自立豁達樂觀。好在,她也不是孤絕的命格,自有貴人相助,若多多積德行善,或許能多掙幾年命。”
“所以你讓她驗屍?”
“不,一切都是機緣,是她自己所選,要為無辜慘死之人平冤。”袁天師見自己說岔了話頭,便又拉回來繼續說起武旭的事,“武旭當年請老夫蔔卦,得三個錦囊,卻不慎遺失最後一個,將老夫困在那裡就是想逼問解決之法,他確實還有皇帝命,可不會長久。李溫肩上的魂火已滅,根本撐不過三日,所以老夫才這般不留情,趕在他一切都準備妥當前殺個措手不及。”
慕容昭的怒火如今也漸漸壓迴心口,緩步走到袁天師對面坐下。“本官一直以為袁天師和李家人應該是一條船上的人,武殿下登位對袁門來說也是好事,或許還能因為是先皇所賜而重新建立,袁天師不幫著武殿下謀劃,反而與之作對,這是為何?難不成……又尋了新的靠山?”
袁天師抿唇沒有作答,慕容昭看了他一眼,說道:“這麼說就是有了,既然並非武殿下,那就該是那位遠居房山的大殿下了。”
說罷,見袁天師眼睛忽然眯起,冷冷的笑了一聲,說道:“天師是蔔到了卦象,還是慧眼如炬?武殿下在洛陽城經營多年,自有勢力,是如今李氏一脈在京師重地最佳的繼承者,可你舍近求遠,竟然要千裡迢迢輔佐那位,為何?”
“若老夫說天命所歸呢?”
“萬一……人定勝天呢?”
袁天師搖了搖頭,說道:“你又如何知道那位就沒可用之人?房州之地確實偏僻,可也安靜,最適合謀劃。更何況,自古以來都是長幼有序,大殿下身為嫡長子,繼承大統更符合皇家規矩。”
慕容昭不屑道:“你們這些人就是能找出冠冕堂皇的藉口,竟還論起了長幼有序……不就是覺得武殿下失了姻親扶持,你們都不屑相助。”
“昭衛若非要這般說,老夫也無從辯駁,畢竟你身後的慕容老族如今還深藏不露,也不知有何動作。看昭衛這般態度,你是打算支援武殿下?”
“內衛只效忠聖上。”
袁天師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說道:“聖上不會一直在位上,作為臣子有一顆忠義之心是好,可不懂審時度勢,未雨綢繆,未免可惜。古來多少愚忠的臣子,最後都悽慘收場,你和如瑾有情,老夫將你當做晚輩,便多嘴說兩句,至於你聽不聽都無所謂。”
“謝過了……”
他們二人相談的時候,如瑾正瞪著眼看床頂,暮草靠著床沿打瞌睡,她將外頭那二人的話聽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