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劉衡風捂著嘴巴,扭臉看向別處。
如瑾也皺起眉頭,壓了壓鼻上的巾子,走到木床邊俯身看去。
暮草在後頭站著執筆記錄結文,如瑾定了定神,取出銀筷點著屍身,說道:“驗,男屍,長五尺六寸,身材壯碩。身上有路引,可知此人是大食國藥材商,名阿拿巴古,蓋有官府的出入境印章,劉寺正可拿著這個憑證去衙門查驗是否屬實。”
她又將這人的衣衫全部解開,疊放道一旁,說道:“衣衫被利器劃過,雖殘破但完整。身上的錢囊被劃開,無銀兩。鞋無,襪被劃爛。脖頸處有腳踏痕,因為兇手用力大且左右挪動,所以無法分辨腳的大小,而且頸骨斷裂,喉管處已碎。”
此人下手著實夠狠,每一擊都下了死力,好似有什麼血海深仇。
隨後,銀筷移到胸口,那是一道刀傷。“致命傷在胸口,兇器是寬刃,寬約兩寸厚不足半寸。手臂、背部皆有刀痕,與胸口是同一種刀。腿上有箭傷,但是箭被拔了,為何多此一舉,難道箭上有標記?”兀自問了一句,又捏住箭傷仔細辨認,說道:“從上貫下穿透腿骨,射箭之人在高處。”
慕容昭盯著那箭傷,說道:“這胡商腿骨強健肌肉緊實,長於奔襲,能在高處將奔跑中的他射中,兇手定身手不凡”
如瑾點頭,說道:“倒是讓我想起當初在斷谷向我們射箭的那個人,可以射子母連弓的那個白衣人,當時若不是大人發力相救,我定躲不過。”
劉衡風被他們這面不改色的架勢刺激到,便也挪過來,忍著反胃說道:“泉氏的人不是被剿清了?”
慕容昭聽罷搖了搖頭,說道:“我未在兇犯中看到射箭之人。”
所以,當時還有漏網之魚……
如瑾低下頭繼續查驗,銀筷在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髒腑中翻動了幾下,說道:“兇手知道這幾人行蹤,還以一人之力將三個身手不錯的人,開膛破肚,京中真是人才濟濟。”
“瞧你說的。”
“第一刀下去就穿透了屍身,然後單腳踩住胡商的脖頸用力向下劃去,又用刀尖將內髒攪碎,胸骨之上亦有刀痕,應是洩憤而為。”
她又轉向另外兩個胡商,這兩人顯然更為幹脆,箭從後心而入,一箭射殺。之後屍身一樣被開膛破肚,死狀甚至比先前那人更慘,而且,就這屍斑來看,甚至比那個拿走珠子的胡商更早。
“兇犯或許在用另外兩人來恐嚇這個胡商,只是……他顯然沒有透露珠子的下落。”
倒是個硬骨頭……
驗罷三具屍身,如瑾用銀筷小心的將還算完整的內髒都擱回原位,又用線將那道九寸長的刀口封起來,逝者已矣,好歹也算得個全屍。
劉衡風來回踱步,說道:“青泥珠不在他們身上,難道是被兇手搜了去?”
“若是尋到,兇手便不會這般氣憤,用虐屍來發洩火氣。青泥珠這麼貴重,這商人費心帶走便不會交由他人代勞,會不會是賣給別人了?”
慕容昭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此人在京師金店、櫃房的名下都未有賬目變動,身上亦無財物,那賣珠的銀錢在哪?細軟行囊只有舊衣粗糧,他若是那愛財揮霍之人,必不會這般苛待自己。”
如瑾聞言亦覺得有理,垂首看著那屍身,喃喃道:“此人骨骼強健有力,應是懂武之人,他若不是賣珠換銀,便極有可能是想帶著此物回國,一路不敢走管道,便繞道山林,卻在郊外圍場被殺。”
這樣一個心思精巧之人定是信不過別人,那麼主子或許還在他身上,腸胃沒有,難不成他還能縫在肉裡?
她盯著屍身腹部一道長長的刀痕,忽然眸光一閃,俯身掰開了屍身的腿。
“咳咳咳,如瑾那裡就別看了吧。”
如瑾沒有理會,“慕容大人,煩請壓住屍身右腿。”
慕容昭聞言跨步上前,用刀身壓住胡商右腿,如瑾伸手沿著屍身腿部一直往上按壓,在腿根處停下。
她拿著油燈湊近仔細看了幾眼,又撐著一處皮肉用力按壓。轉身就從匣子裡取出一柄柳葉金刀,還有銀質的鑷子,按著一處,將刀劃了下去。
“刺啦”竟揭下一塊假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