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渾厚沉穩,有股渾然天成的威儀。如瑾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並沒有鄙夷之色,便謹慎道:“民女確實是仵作。”
“好。”話罷,又轉向劉衡風,“稍後尋我一趟。”
然後又對如瑾點了點頭,便朝大理寺內堂走去。
如瑾看著他的背影,對劉衡風道:“這便是寺丞段明峰?打眼一看,倒像個武將。”
劉衡風說道:“上一任寺丞被貶,便是他接任,婁丞相在朝堂推舉上來的,行事作風雷厲風行,為人剛直嚴苛。”
如瑾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怪不得你沒有升遷機會,此人比你厲害。”
劉衡風將如瑾送至門口,瀟灑一攤手說道:“命裡無時莫強求,寺正這個位置雖然勞累,但省心的很,我倒是樂意一直守著,升不升遷有何關系。”
“說的有理。”
二人又說了兩句,如瑾便出了大理寺,沿路見各坊都還貼著春聯,掛著桃符,恍然間想起來還沒出正月。正月十五上元節,又是普天同慶的大節,她卻沒有往年的期待。
一路往南市走去,停下來歇腳的時候聽到有人議論“貓兒巷那邊又要熱鬧了。”
貓兒巷?又?
她細細聽了幾句,又婦人說道:“那些偏遠地方的學子打聽宅子了,貓兒巷那邊這幾日租錢也漲了。”
另一人說:“也就每年此時那裡頭有點人煙,到底是男子陽氣旺能鎮的住邪氣。”
如瑾倒是靈機一動,宅子裡空閑的六間房屋,能不能也租賃出去,還能賺些銀錢。
走到奈何居的時候,門口站了兩個人,如瑾過去後便聽到武旦的聲音。
“殿下。”
“阿瑾回來了。”
如瑾點點頭,見他身後跟了四個人,便知道他此次出來時帶了貼身護衛。先前牛弘義陷害他,便是咬住這個緣由,所以這次便是不想被人抓了把柄。
再見他,如瑾的心緒已經平穩了許多,父兄造反一事疑點重重,武旦的書信至關重要,所以她不想如此快就與他決裂,或許中間還有什麼誤會,而他的茍且偷生,或許是忍辱負重呢。
如瑾翹了翹嘴角進了店鋪,櫃臺上有一袋銀錢,看樣子武旦是專程來送銀錢的?
“殿下差個人來送就是了,怎麼還專門跑一趟。”
武旦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說道:“阿瑾客氣了,我之前既然能來,現在為何不能來,你也同別人一樣看我嗎?”
如瑾抬眼便看他一臉落寞,不禁有些同情,畢竟這是她的親人,是大哥心心念唸的好友。遙想當初那麼意氣風發,卻在短短幾年之間被立為帝,又被廢,這般際遇對他來說亦是苦難。
明裡是在東宮居住,但事實上呢?
還不如殷實人家的子孫好過……
武家早在去年十月便在洛陽立了宗廟,日後武氏一族逐漸興盛,哪還有人記得李氏江山,記得這麼一個皇嗣。
思及此,如瑾便嘆息一聲,倒了一杯熱茶放到武旦手裡,說道:“殿下何出此言,身份有別,我亦不能失了禮數。”
武旦手指動了動,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低聲道:“那我免了你的禮。”水汽氤氳了他的眉眼,溫和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