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蒙大赦消失於院內,如瑾幾人穿過迴廊,見屋前有一處石臺便將東西放下,賞了賞院中的花草亭臺。
如瑾忽然出聲道:“飛廉你在王府多年,可知王妃名諱?”
“知道,裴護衛曾說王妃姓柳名容月。”
果然……
她在院中繞了一圈,轉而又在屋內看了幾眼,拎出茶壺坐下。
牡丹花、容月落款、《漢書》、宮棋棋譜、還有簷下鸚鵡……
全都與王妃的喜好吻合,這院子同她有何淵源?
暮草有感而發贊道:“這地方倒是真花了心思,牡丹花長勢真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長的這般妖豔,地下埋了不少活肥吧。”
如瑾說的活肥便是死人屍,暮草聞言嫌惡的從一盆紅牡丹跟前離開。
“如瑾,你剛剛那一通比劃,真是越來越真了。不過,這般嚇唬那刺史,萬一被察覺怎麼辦?”
如瑾眼神微眯高深莫測的說道:“人一旦有了心魔便很難根除,他或許並未殺了所有人,但絕對殺過人,否則不會嚇成這般。他如今情形不妙,神情渙散,肝膽俱損,若是再不管,不出三月必定癲狂且藥石罔醫。我只是不明白,那白衣女鬼本就是信口胡扯,他卻信了……”
“為何?”
“因為……誰!”
如瑾正要回話便聽著一個聲音從遠處而來,凝神往房頂看去,便見慕容昭立於屋脊之,身形一晃便落入院內。
壓下驚懼,諷刺道:“慕容公子好身手。”
慕容昭走過來,又問了一句,“江州刺史是何病症?”
如瑾蹙眉看了他兩眼,內衛詢問此事,難道說他是來查刺史的事?
她不動聲色的思索了一番,斟酌道:“五十文。”
慕容昭目光微沉,似是嘲諷如瑾竟敢朝他討價還價。
“驗屍人的操守,不可散播僱主訊息。”
“好。”
如瑾淡然一笑,勾起的嘴角在慕容昭看來便是得意狡黠。
他不由好奇,情報中袁如瑾常年在陰暗之地奔走,袁門極少出面相幫,袁天罡更是行蹤不定。饒州老宅常年無人,她無休無止的掙銀錢全都花費在救濟災民上,卻名聲不佳,晦氣罩頂,只能離群索居。
這樣的人難道不該陰沉悲憤麼?
為何她活的這般豁達,時而楚楚可憐、時而憨態可笑、時而狡猾算計、時而冷傲鋒利……
垂眼蓋住心中所想,將五十錢推出去。
如瑾側目瞥了一眼,淡然一笑。
慕容昭忽而覺得好笑,抬手示意,“請。”
如瑾拿了銀錢,便將操守拋至一邊,低聲道:“刺史雙目赤紅,眼珠渾濁微凸,眼圈凹陷呈青黑,這是長久難眠所致。額角青筋暴徒,肩頸緊繃,動作遲緩,身形幹枯陽氣不足,飽受驚嚇之苦。我進入屋內,發覺有催情的合歡香和酒氣,但刺史那模樣精氣衰竭,已不能行房事,所以氣血逆滯,肺腑受損,已有油盡燈枯之兆。”
“你方才驅鬼。”
如瑾眼神微閃,此人果然早就跟來刺史府,頓了頓說道:“我不過是嚇他一嚇,怎會有鬼。這刺史肺腑髒氣囤積,我助他疏通經絡,而且我說女鬼模樣只是碰運氣,他自己驚嚇,只能說明,近來確實見過此物。”
慕容昭聽罷,說道:“府醫診治後皆言……縱欲過度。”
如瑾搖頭,從懷裡拿出一張符紙遞給慕容昭,說道:“先前你應該看到那書房內的事了,當知道我驅鬼不過是耍把式,為的是貼近刺史探他病症,你猜?”
慕容昭夾著那張符紙,鼻端處傳來一股淡淡花香。
動作一頓,將符紙移開,垂眸看著前面彎彎繞繞的曲線,淡聲道:“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