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見他怒目而視,慢吞吞的從懷裡抽出兩張符紙,在手中擺弄了幾個複雜的手勢,然後又默唸幾句咒文,迅速將其點燃拋了出去,緊跟著撒了些白色粉末,那符紙忽竄起一人高的幽藍火束,臭氣隨著符紙燃盡也消失無蹤,屋中留著一股淡淡蘭花香。
榻上刺史吐了一通總算緩過神,對楊仲舒擺擺手,撐著身體坐起來。
如瑾歉聲道:“請大人贖罪,如瑾粗通岐黃之術,見大人陽氣受損故而心急出手。”
“哦?此何解?”
“大人平日是否全身乏力,食慾不振、夜間背脊僵直發寒,晨起又是虛汗頭昏,且睡熟之後耳畔陣陣嗡鳴,似哭似嚎……”
刺史的眸子越來越亮,緊緊的抓著憑幾,顫聲道:“是是,正是如此,仙姑可知解法?”
如瑾嘴角勾起,眼神銳利,沉聲道:“依民女推算,您是被鬼邪之氣附體,陰盛陽衰,應是女鬼作祟,且……”
刺史額間滲出冷汗,手抖的厲害。楊仲舒見狀冷聲道:“本官尋你來可不是說這些渾話,什麼鬼邪明明就是有人使壞!”
如瑾依舊滿面冷傲,也不理會他,盯著刺史說道:“您這幾日難道不是一直夢到她麼?長發白衣隨風而動,腳尖下垂鮮血順腿而下,嘀嗒嘀嗒……”
“住口住口!”
如瑾又躬身行了一禮,大聲道:“大人莫怕,如瑾願意住進牡丹園尋此孽畜,為大人降服它,還府內安寧!”
刺史經此折磨,面色頹然興致全無,揉了揉眉心對楊仲舒說道:“讓她去。”
“是!”
如瑾得償所願,迅速轉身朝外走去,楊仲舒緊跟出來,冷聲道:“本官倒不知,鬼手阿瑾問案用的是這等手段!刺史府總有女子無故慘死,擾的府中不得安寧,本官請你來是查明真相,不是讓你來裝神弄鬼!”
“楊司法,我來此是受師父之命,不是來獻媚的歌姬,他那般無禮,我若不自保,現在是何情形!您一個下官,願意為民女忤逆上峰嗎?”
楊仲舒被如瑾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怒氣沖沖的盯著她。
如瑾垂目沉思一瞬,轉而面容悽苦的抬頭,說道:“刺史大人名聲在外,我這幾日著實沒少聽,民間皆傳言刺史殺人,我也怕死,唯有此法才能推脫險境,請楊司法恕罪。”
“大人從未殺害那些女子,她們無故慘死,仵作驗屍皆應付差事,疑案不了了之。但大人日漸萎靡,死屍有增無減,我身為司法難辭其咎,所以才費心尋你。”
如瑾見他怒氣已消,便見好就收,承諾道:“如瑾必盡心而為。”
總算化解爭執,一行人往牡丹園走去。
石徑通到一處拱門,牆上藤蘿著地拂垂,密密排布,色澤深綠。拱門之上掛一木匾,古樸雅緻,上書三個隸體大字“牡丹園”。有鳥兒在藤上環鳴,很是有趣。
如瑾本以為傳聞中的“牡丹園”定是那荒敗不堪、陰氣森森之地,不料,打理的這般幹淨。
楊仲舒笑道:“怎麼,以為是處荒宅?”
如瑾沒有否認,百姓閑話中將刺史府形容的有板有眼,什麼吊死人的老樹,纏滿藤條的枯井……與眼前一切無一處相符,果然是謠傳誤事。
楊仲舒又說:“此院是前朝一位大人給心愛小女所建,所以每一處都是悉心設計,用料考究,歷任官員都將此牡丹園精心打理,待到百花齊放時也是這江州一景,先前還曾招待過皇帝。”
視線一轉在匾額的右下角處寫著兩個小字“容月”。
容月……
她隱約記得王妃名字便叫做“柳容月”,是巧合?
越王妃在王府內的院落也叫牡丹園,處處是牡丹花草,王妃除了念經閑來便伺候牡丹。
喃喃道:“這一院子牡丹品種繁多,打理起來極為不易,刺史大人真是有雅興。”
楊仲舒聞言,說道:“是司馬大人從洛陽請的花匠,悉心照料。”
說罷似乎不願多談便朝前走去,踏入拱門又是一景,影壁牆是鏤刻的牡丹紋,隱約可見院內景緻,前有一處精緻假山小景,溪流潺潺魚兒遊動,裡頭放著珍貴的珊瑚與珠玉。
院內牆壁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天女舞樂,如瑾正看得出神,楊仲舒便指著迴廊盡頭的房舍,說道:“住處便是盡頭屋舍,我身份有別便送你們到此,這兩個婢女會引路,休息半日,明早我帶你去義莊驗屍。”
說罷行了禮便快步離開,好似身後真有東西追趕。
楊仲舒一走,那兩個隨行的奴婢便開始發抖,一幅送死的模樣走在前頭。迴廊彎曲似無窮盡,好似一條巨蟒張口盤臥,總算有了幾分鬼宅的樣子。
如瑾朝婢女擺手,說道:“到院外守著,這裡不用你們伺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