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多的華平市,寂靜的夜空下,似有一股暗流在湧動。
“盈金礦業集團”總部大樓在華平市新區的工業園區,是一個外來企業。大約十年前,工業園區建成之初,一大批外來企業進駐,盈金礦業便是其中一家。
說到這家企業,總覺得有點神秘,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金礦到底在哪裡,不如他們本土的“向茂礦業”,人家實實在在有礦。
但是盈金礦業自從紮根在華平,就有“勇爭第一”的勢頭,在企業規模上爭第一,在財富排行榜上爭第一,在同領域裡面更要爭第一。
董事長陳金祥,座駕是千萬級別的豪車,戴著金錶金戒指,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做礦產生意的。
這些年來,凡是慈善晚會他必定參加,凡是珠寶行業相關的大會也必定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還加入了江同省珠寶協會,和副會長劉鴻成交情深厚,並在劉鴻成的帶領下,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老闆,跨入了省重點企業的行列。
鬧騰出這麼大的動靜,生意上總該有點起色吧!
不然,在他們合作客戶的名單裡,竟然找不出一家有影響力的珠寶公司,全部都是些剛起步不久的小品牌、小工廠。
究其原因,主要是他們提供的那些原材料,入不了大型珠寶企業的眼,連“集運街”這樣的後起之秀,都將他們拒之門外。
漸漸的,很多企業都拿他們當反面教材,“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兒”就是對他們最恰當的比喻。
但是不管外界評論怎樣,“盈金礦業集團”這塊金字招牌就是能憑實力屹立不倒,陳金祥依然有本事混跡於上流社會,並且有小道訊息傳出,他還經常受到一些政府官員的邀請,喝茶、聊天。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大家都在一塊風水寶地上混,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去揭別人的老底呢?萬一揭到了地頭蛇,自己被反咬一口,那才是得不償失。
加之陳金祥這個人比較會辦事,明面上從來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對前輩恭恭敬敬,對同輩客客氣氣,所以這麼些年,大家也倒相安無事。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從喻搏空查到的那些材料上看,“盈金礦業集團”根本就是一個藏汙納垢的場所。
他們最厲害的一門生意是“洗錢”,所以能和曹東輝這樣的貪官建立起“深厚”的交情。
喻搏空的材料直接寄給了肖衝,肖衝收到後第一時間就把陳金祥帶到萬龍橋分局,先控制起來,再慢慢審。
之所以不著急,是因為他的某些罪名已經成立,隨便一個,都能把他留下。更重要的是,他身後有一條利益鏈,已基本呈現。
他出事了,整個利益鏈上的人就會如同驚弓之鳥,一旦有一隻鳥沉不住氣了,整條利益鏈就會全線崩塌。
肖衝要等的,正是那一時刻的到來。
夜色之下,有個身影從“盈金礦業集團”總部大樓走出來,走到一輛黑色汽車前,開啟車門坐了進去。
汽車飛快地開走了,車上的人如同被一塊巨石壓迫著,面色凝重,還大口大口喘著氣。
他是盈金礦業的副總甄良,陳金祥的得力助手,陳金祥以往做過的每一件事,他都瞭如指掌。
陳金祥被帶走十幾個小時了,他一直沒有被警察帶走詢問,這看起來像是一件好事,其實不然。
他坐在辦公室裡等,等到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才敢出來,去找他的救命稻草。
他兩個小時前給稻草發過資訊,得到的回覆只有三個字:沉住氣。
可是他哪裡能沉得住氣?除非陳金祥在裡面不開口,他一開口,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
所以,他只好冒險走一趟,稻草一句話,說不定就能將他帶離火坑。
於是在天亮之前,警察就從一名土地管理局的副局長的情婦家裡,帶走了甄良。
這個時候,甄良才知道,原來警方掌握的材料裡面,本來就有他的大名。
至於那位土管局的副局長,他的生活作風問題不歸刑警管,不過情婦的別墅被曝光,刑警在他面前帶走一名嫌疑犯,這簡直比直接把他帶走更讓他難受。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不斷有官員被執法人員從家裡、單位裡帶走,截止到中午十二點之前,被約談的大小官員已多達二十幾位。
當審訊人員把這個訊息透露給陳金祥的時候,陳金祥那原本紋絲不動的臉上,終於有了慌張的神色。
這不是一個多麼複雜的案件,只要有一個環節出現漏洞,基本就會全軍覆沒。
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某些官員把他們非法所得的錢透過陳金祥洗白,變成合理的收入,然後大部分錢被轉移到海外,成為他們日後幸福生活的保障。
再深入查下去,陳金祥原來只是他們這個犯罪團伙中的一個小分支,只負責幾個區域的“業務”。
肖衝迅速把案件整理,材料匯總後交到市局,市局領導會根據案件性質上報省廳,不屬於他們許可權範圍內的,省廳會成立專案組,由專案組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