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道長想再勸阻,李飛魚已經掙紮著舉步走出房去,踉踉蹌蹌,向前疾行。
兩位掌門人互相交換了一瞥無可奈何的目光,接著又不約而同,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長嘆……
李飛魚跌跌撞撞進人太平縣城,正當午刻盛幣,街上人群熙攘,呼買喝賣,十分熱鬧。
但他腦中,卻是渾飩一片,扶著一家店鋪門前樑柱,悵望人群,只覺人海茫茫,競無自己安身之處。
除了“逆天秘錄”之外,當前最緊要的事,莫過於追查藍如冰下落了。
然而,他此時身負內傷,雖然明知霍元笳正在洗心殿中,又有什麼力量趕往洞庭總壇施以援手?
因此,他想到最好設法趕回少寧山雲崖。一則可以將三聖島之行詳告師父;二則可及時趕上三月大會之期;三則雲崖人手較多,欲救藍如冰當更方便。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逆天秘錄’失落在鄭景文手中,必須盡快使師父他們知道。
但,以他如今重傷之身,少寧山還在千裡之外,用什麼方法才能如期趕到?途中是不是會被人發覺,趁他傷勢未愈,遭施突襲?
這一點,不能不事先顧慮到,因為他既與西槿山莊翻臉,從此江湖中步步殺機,又增加了一處勢力極大的對頭。
思慮再三,決定僱了輛馬車,掩蔽行藏,悄然上路,同時藉著車行途中,亦可行功療治內傷。
打定主意,便蟎珊沿街而行,準備尋一家騾馬行,以便僱車。
寸轉過街角,突見人群中一陣騷動,行人紛紛向兩側閃避,頃刻間,蹄聲震耳,由南向北馳來五騎快馬。
李飛魚側身屋簷下,認得那五騎快馬上,正坐著“追魂學究’龐豪和西槿山莊‘追風四刀’,二十雙鐵蹄急如驟雨,掠過市集。
龐豪高踞馬上,顧盼自雄,追風四刀個個剽悍,佩刀碰著鞍上銅扣,發出叮叮咕咕脆響,五騎馬匆匆北飛馳而去。
李飛魚看在眼裡,忍不住低聲冷笑道:“奸詐虛偽的東西,早晚要叫你們現出原形來。”
不料話聲才落,身後忽然有人介面笑道:“兄臺好大的膽,竟敢在黃山百裡之內,辱罵西槿山莊的人?”
李飛魚一驚,扭頭回顧。卻見身後正立著一個面白如粉的青衣少年,對他露因而笑,一口貝齒潔如珍珠,眉清目朗,英風逼人。
李飛魚冷哼道;“尊駕難道也是西槿山莊門下爪牙麼?”
青衣少年笑道:“小弟如果真是鄭景文手下爪牙,此時焉能讓你仍站在這兒?”
李飛魚傲然道:“那麼,尊駕是有意向鄭景文邀功請賞了?”
青衣少年聳聳肩頭,笑道:“兄臺何其多疑,彼此既為武林同道,難道兄臺能宣洩胸中悶氣,就不準小弟也略舒管見嗎?”
李飛魚只覺他雙目逼視,如刃透心,頗有驚詫,連忙轉過身去,一面移步離去,一面漫聲道:“人各有志,誰也勉強不得,尊駕請自便,在下失陪了。”
才行數步,那青衣少年忽然從背後追了上來,滿臉關切地問:“兄臺面色晦暗,舉步艱難,莫非負了內傷?”
李飛魚住足冷冷笑道:“你我素不相識,如此窮根究底則甚?”
青衣少年含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小弟不過以人溺己溺之心,關心兄臺傷勢,兄臺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
李飛魚哼道:“謝謝,在下是否負傷,個人自知,不勞尊駕掛懷。”
說罷,冷漠地一甩頭,大步向對街行去。
抹進一條小巷,李飛魚回頭看時,那青衣少年兀自站在對街發愣,細想方才言語,的確太過冷漠,但他現今處處都要警惕,對一個陌生人,只好內疚一些了。
又向前尋了幾間鋪面,正有一家計程車馬的車行。
李飛魚與店主議妥價錢,以二十兩紋銀,僱車一輛,沿江上行,送他到漢陽府,然後在漢陽轉舟溯漢水,經武當山西人陝境,這是捷路。
當場付清銀兩,登車啟行,車聲轆轆,直出北門,徑駛懷寧大渡口。
駕車的是個五十餘歲的老車把式,繩鞭淩差,拍拍脆響,兩匹健馬翻蹄如飛,頃刻已駛出太平縣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