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魚又道:“飛兒雖然失去功力,能重獲師父和老前輩信任,井非毫無代價,飛兒還年輕,十年二十年後,未嘗不可以把失去的功力練複,老前輩何必自苦!”
落鳳頭陀心中忽然一動,急問道:“你們離開棠湖山時,不是和柳老兒一路麼?怎的現在不見他在此?”
李飛魚喟然道:“飛兒和馬姑娘正因一路護送柳老前輩同來湘北,行得甚慢,不想那日途經雲夢附近,柳老前輩竟趁我們不注意時,悄悄離去,我們連夜四出追尋,耽誤了二日三夜,終於沒有找到他老人家,因此遲到,今天才趕到嶽陽。”
落鳳頭陀仰天長嘆道:“柳老兒性情古怪,卻是個好人,他那老婆子表面冷酷寡情,亦是面冷心熱之人,他們好端端躲在棠湖享福,都怪我和尚為他們帶去災禍,以致弄得家破人亡,連一棟茅屋,也被火燒了。”
他說著說著,淚水又簌簌而落,頓足道:“我和尚真是個不祥之人,唉……”
淨一大師慰藉地道:“禍福無常,緣由天定,人之作蛹,不過千中之一而已,和尚又何必自責過甚呢?”
落鳳頭陀挽著李飛魚的手道:“在棠湖山時,柳老兒曾經說過,如能覓得龍涎、石乳,配以返魂香草練成的藥丸,再加三位內功超凡高手渡力,可使失去的功力恢複,我和尚厚顏茍活,留此殘生,無論踏遍天涯海角,定要為你尋得那幾件稀世珍藥,使你恢複失去的功力……”
李飛魚感激泣零道:“老前輩,但願你老人家能得到那些珍藥,飛兒不求複功,卻願你老人家能恢複往日雄風!”
落鳳頭陀臉色一沉道:“這是什麼話?我和尚如有私心,早已離開棠湖山去尋藥了,還會陪著柳老兒借酒澆愁,度日如年麼?”
淨一大師苦笑道:‘好啦!眼下不必爭論這些,咱們還是趕快到悅賓客棧去看看負傷的人要緊。”
落鳳頭陀心意既定,感情上的負荷無形減去不少,默默站起身來,挽著李飛魚,舉步向城中走去。
兩個微弱的身體,緊緊依偎在一起,步履之間竟穩健從容,毫無虛弱之象。
馬夢真在前引路,淨一大師和諸葛鐵柱等緊尾在後,一行人穿越大街,不多久,尋到了悅賓客棧。
馬夢真緊行幾步,向櫃上間道;“請問有一位老年女尼,和三位年輕姑娘,住在貴店幾號客房?”
那掌櫃的推了推老花眼鏡,向她和後面僧道俗大群人打量了一眼,臉上頓時變色,連忙起身出櫃,作揖打躬道:“回女英雄的話,小店昨日不知他們竟是殿中漏網殘敵,糊裡糊塗留住了一宵,今日一早,已經把她們趕出店去了。”
馬夢真駭然一驚,一把扣住他腕肘,喝道:“什麼?你把她們趕出店去了?”
那掌櫃的吃吃半晌,嚇得舌頭打結答不上話,臉色變得鐵青。
馬夢真五指一收,又叱道:“快說,你把她們怎麼樣了?”
那掌櫃殺豬般叫了起來,叫道:“姑娘請鬆手,小的不敢瞎說!小的不敢瞎說……”
淨一大師含笑上前,示意馬夢真鬆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掌櫃的,不要怕,咱們並不是洗心殿的人,你只管直說出來。”
掌櫃的聽了,臉色更加修白如死,‘噗’地跪下,哭道:“道爺不是洗心殿的人,小的越發不敢說了……”
淨一大師微詫道:“那是為什麼?這兒又沒有洗心殿的人,你怎的倒不敢說了?”
掌櫃道:“小店昨夜不知究竟,收留了那幾位姑娘過夜,今天晨起,已被殿中一連派人查詢了三遍,現今猶在追查,小的實在承當不起。”
淨一大師點點頭,探手入懷,取出一錠紋銀,塞在他手中,笑道:“店家,放心吧!咱們並非殿中追查之人,但與那幾位姑娘,卻是朋友,你只悄悄把她們下落告訴貧道,咱們立即便走,絕不使你為難就是。”
掌櫃見了銀子,又見淨一大師語氣詳和,思索了一會,便把銀子塞進懷裡,親自奔到店門口,向左右張望了一陣,最後才神秘地將淨一大師請到一邊,低聲說道:“道爺若是那幾位姑娘朋友,就請趕快去救她們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淨一大師一驚,忙道:“為什麼?你快說!”
落鳳頭陀等人都瞧見他臉色肅穆,個個暗驚,不約而同一齊圍了上來。
那掌櫃囁嚅說道:“昨日夜半,一位姓韓的姑娘,獨自帶著三位病人前來投宿,那三位之中,一個年老尼姑,兩位年輕少女……”
淨一大師沉聲道:“你長話短說,不必形容,只說他們下落何處?”
掌櫃連連點頭,道:“她們住了一夜,今日天才亮,那位韓姑娘便急急僱車,將病人全搬走,才走一會,洗心殿巡按堂一連來過兩三批人,惡言厲色,要追問她們下落。但是,道爺,你知道咱們做生意的,怎會做這種傷陰德的事,所以,小的就一直推說不知道,萬不料,東街二狗子,喪盡天良,一口咬定那位姑娘臨去時,曾經告訴小的,她們遷居在的地址,弄得洗心殿的人要打要殺,小的差一點沒送了老命。”
李飛魚心急如焚,偏生這掌櫃羅羅嗦嗦,盡在訴苦,說的都是不關緊要的話,忍不住插口喝道:“究竟那韓姑娘,有沒有告訴過你地址?”
掌櫃爭得面紅耳赤,結結巴巴道:“說雖說了,但韓姑娘吩咐,要小的轉告一位姓李的公子,並沒有叫小的告訴洗心殿,小的得那姑娘許多賞賜,死也不肯承認,誰知那天殺的二狗子……”
李飛魚介面道:“你不用再提什麼二狗子了,我就姓李,你快把韓姑娘的去處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