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魚一驚住口,兩腿微分,輕按馬頭,人已就勢從馬頭上掠過,飄落地面!
馬夢真見他坐騎閃跌,吃驚之下,猛力一收絲韁,那馬奔得正快,突然長嘶一聲,矗立起來,一個急旋,也把馬夢真從鞍上拋落下來。
兩人腳落實地,低頭看時,兩匹馬一橫一堅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氣喘咻咻,業已不堪再跑了。
李飛魚道:“嶽陽不遠,咱們舍了馬匹,步行趕路,也許倒快捷些!”
馬夢真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俯身從馬鞍上解下包裹,忽然眼光掃過草地,失聲驚叫道:“李公子,你看,這兒有一灘血!
李飛魚疾步上前,蹲下身來細細看了一會,額首道:“唔!血跡尚呈鮮紅,必是不久之前,有人在這兒動手,那受傷的被重手法震傷內腑,才吐了一口淤血。”
馬夢真道:“你看,會不會是我哥哥他們跟洗心殿遇上了?”
李飛魚道:“不像,他們早離棠湖山大半天,要是途中沒有耽擱,應該在昨天以前趕到嶽陽,而這血跡卻是半個時辰前留下來的。”
馬夢真鬆了一口氣,道:“如果他們能在昨天趕到,咱們就更不必耽心了!”
正說著,突然從坡下傳來一聲嘆息,介面道:“正因為他們昨天一早趕到,才落得兩死兩傷,險些全軍覆沒!”
兩人聞聲齊吃一驚,搶著掠下山坡,見那黑衣人獨自席地坐在溪邊柳樹下,正閃著一雙碧綠眼珠,向他們露齒微笑。
李飛魚駭然對馬夢真道:“快跟我上前謁見西漠異人穆容伊措老前輩。”
馬夢真緊隨李飛魚,上前恭恭敬敬施禮拜見,穆容伊措擺擺手,道:“不必贅禮,老夫守候已久,何不坐下來詳談。”
李飛魚恭敬地道:“晚輩正因急事,趕往嶽陽,不想竟在此地得遇老前輩,前次的活命療傷厚恩,尚未拜謝……”
穆容伊措苦笑道:“老夫不悉禮數,最煩虛套,咱們閑話不提,老夫只要問問,你們此來,可是為了百忍師太跟洗心殿的生死約會?”
李飛魚驚道:‘正是,老前輩因何得知?”
穆容伊措長嘆道:“老夫守候你們已久,一則是知道你們正在兇境,準備必要之時,對你們有所協助,二則是想親口告訴你們一樁訊息,三則老夫有一個不請之求,希望李兄弟念在當日療傷之情,答應成全老夫,不知你能夠麼?”
李飛魚忙道:“老前輩大謙了,有何吩咐,盡請賜示,李飛魚無有不遵!”
穆容伊措道:“不!這件事也許會使你十分為難,你卻不可答應得太早。”
李飛魚道:“那麼就請老前輩一件件賜告吧!”
穆容伊措輕嘆道:“在老夫未說出那件訊息之前,希望你們必須冷靜,須知天下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而你們如今正被惡名所汙,身在險境,隨時隨地都可能有危險變故,再大的不幸訊息,都應鎮靜承受,你們能麼?”
這番話,明顯地給了李飛魚一種不祥之感,愫然一驚之後,垂目道:“願進老前輩訓誨!”
穆容伊措注全良久,不禁贊嘆道;“難得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心胸,你既然承受得住,老夫就直言了吧!迄至今晨為止,百忍師太已經確確實實在洗心殿總壇捐軀歸西了。”
李飛魚和馬夢真同時顫抖著跳起身來,熱淚盈眶,失聲道;“當真?”
穆容伊措點點頭道:“老夫不久前曾親睹師太遺體,因為毒發,面目已開始潰爛,你們等一會自能見到的……”
馬夢真未等他說完,早已“哇”地哭出聲來,李飛魚雖未痛哭失聲,淚水卻沿著臉頰蔌蔌而下,顫聲哽咽道:“老前輩……她老人家……在……在哪兒?”
穆容伊措道:“遺體已運返嶽陽,你們不可過分哀傷,還有許多事待你趕到,才能開始呢!”
於是,便把自己受夜赴千佛庵諫阻無效,百忍師大孤身應約,以及以後君念等先後急援,業已遲了一步,百忍師太仙逝,馬森培力竭捐軀,君念和諸葛珂兒俱負重傷……這些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其中發生在洞庭湖的情節,一樣不漏直如親眼目睹一般。
經過述完,馬夢真已哭得淚人似的,李飛魚緊握雙拳,咬著嘴唇強忍那滂沱淚水,唇破血流,仍然抑制不住如湖般熱淚。
血和淚,淚滲血,順著腮邊,幾乎染紅了他整個前襟。
好半晌,李飛魚才從牙縫裡進出來一句話:“殷無邪,你好狠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