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娘緩緩笑道:“老嫂子行事向來謹慎,決不危言聳聽,假如賢妹知道那‘花繭’的特性,你就相信嫂子沒有騙你了。”
百忍師太道:“那你就說出來聽聽。”
花月娘輕輕咳嗽一聲,朗聲道:“花繭原本不産苗疆,乃西漢大越國異種繭王,與‘七彩寶衣’及‘毒劍十七式’共稱‘大越三寶’,昔年千毒叟殷傑途經西漢,費盡心機,才弄回來兩株花種,‘花繭’之異於他繭,是它必須在下繭之先,用‘冰蠶粉’為引,下繭之後又須以溫酒為發散之劑,才能使繭毒培於體內,賢妹,僥幸得很,這兩件藥引,都由老嫂子奉送給賢妹服用了……”
百忍師太突然按劍而起,冷笑道:“不錯,我曾經中你這賤人的’冰繭蠶粉’,方才又飲用過溫酒,但你卻沒有機會再施花繭,又有何用……”
花月娘揚聲道:“賢妹何其健忘,洗心殿花徑迎賓,鮮花鋪地。豈是無緣無故而設的?”
百忍師太臉色大變,順手一揚,長劍已撤出鞘來,厲笑道:“好!好!但是毒發之前,我一樣能將你們洗心殿徒劍劍誅絕,這一點你卻沒有料想到吧?”
話聲一落,長劍斜刺裡震臂而出,劍尖挾著疾然破空之聲,直取花月娘咽喉。
百忍師太功力何等深厚,這一劍出手,迅快絕倫,劍風入耳,鋒尖已到了花月浪面前,別說花月娘武功已失,就算她仍像二十年前同樣身手,也確難逃這驚虹一劍。
千鈞一發之際,殷無邪擰身而起,大喝道:“休想傷我母親!”
一條軟帶突然斜飛過來,帶頭激撞在劍身上,“叮”然一聲,火星四射。
百忍師太怒叱一聲,長劍淩空一絞,直將殷無邪摔出一丈以外,但只一瞬之際,四名綵衣侍婢已擁著花月娘飄退開去。
百忍師太殺機陡起,劍影縱橫,匹練飛旋,桌椅盆盞盡摔成粉碎,站得較近的幾名侍女,一連發出幾聲怪叫,已經傷在劍下。
席上頓時大亂,葉兄弟一左一右飛撲過來,厲吼道:“撤席!堂主以上依令行事,咱們領教領教劍聖韓葵的失傳絕學。”
洗心殿眾拱手答應,立刻排成一列,由葉兄弟為首,每人輪番出手,緊緊纏住百忍師太。
這番舉動,顯然事先有安排,葉氏兄弟和峨嵋、終南兩派掌門人,每次出手,只三數招便退,其餘堂主以上及各派高手,或一招,或二招不等,莫不一觸即退,另一人立即補充上來,展開一場慘烈的車輪大戰。
百忍師太豪氣沖天,何曾把這些人放在心上,只見她屹立如山,運劍如風,任它人潮洶湧,竟然毫無畏怯,劍砍掌劈,頃刻之間,又連傷了十餘人。
葉氏兄弟不禁心驚,但卻依然輪番出手,同時每一次交手,莫不盡出全力,硬拼硬接,好在人數眾多,真力一洩,便隨即退避調息,那意思竟是要故意激使百忍師太耗盡內力,然後才從容擺布。
綵棚之下,喊聲震耳,洗心殿的車輪陣法,布成一道將近百人的圓圈,一個接著一個,你進我退,周而複始。
百忍師太臉上遍佈寒森森的煞氣,長劍運處,決不容情,不過頓飯之久,身邊已躺了一地死屍,僧衣之上,滿有鮮血。
人潮漸漸減少了,車輪也漸漸縮小,前後才半個時辰,洗心殿門下和各派迷失本性的高手,橫屍地上的,少說也有五六十人之多。
花月娘一直和殷無邪並肩站在十丈外觀戰,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一面默默在心中計算時間,神情極為陰鷙。
殷無邪忍不住輕聲問道:“娘!你老人家真的在花上做了手腳?”
花月娘陰笑著道:“這賊婆娘是咱們第一個對頭,不出毒計弄死她,咱們休想在中原揚眉吐氣。”
殷無邪道:“可是,怎麼困了很久,還沒見她繭毒發作呢?”
花月娘嘆道:“老賊尼功力深厚,一時尚能壓制繭毒發作,最多再過半個時辰,咱們就從此高枕無憂了。”
殷無邪點點頭,心中卻泛起一陣莫名其妙的悵惘,忖道:如今殿中高手傷亡將半,再過半個時辰,就算殺了老尼姑,洗心殿只怕也完了……
剛想到這裡,場中忽然傳來葉策雄的暴喝之聲。
殷無邪揚目望去,見場中情勢業已大變,洗心殿傷亡雖然逾半,但剩下盡是功力深厚的好手,人數一少,攻勢反而淩厲起來。
但見百忍師太四周人影飛縱,眾人輪流出手,一招即退,輪轉的速度陡然加快,死傷卻大為減少。
而百忍師太力戰半個時辰,以一敵百,真力消耗將竭,劍勢已緩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