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鳳頭陀笑罵道:“原來花月娘在林中被脫得赤條條一絲不掛,竟是你這假道學的傑作?”
龐師爺大笑道:“對付那種無恥,本來就是顧不得規矩的……”
落鳳頭陀忽然臉色一沉,道:“但你何曾料到,正因因你解衣取寶,未能立即替她穿上衣服,後來引起誤會,玉面郎君韓郵變得瘋癲,金刀神侯李甄緣真氣被破,這後果,何等不值。”
龐師爺笑容一斂,道:“這也不能全怪龐某,誰叫他韓郵色迷心竅,被那賤人蠱惑,李甄緣更不由人分說,強行出頭,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怎麼能怪別人?”
落鳳頭陀道:“當年恩恩怨怨,我和尚懶得過問,但李甄緣有個兒子,方在武林嶄露頭角,若被他知道當年生父失去武功的經過,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
龐師爺冷笑道:“他父親不辨是非,失手負傷,被點破了真氣,豈能怨人?他如果不識好歹,咱們自然也不會怕他!”
落鳳頭陀面色一沉,道:“龐老夫子,咱們多年交情,我和尚不能不警告你,別的事我和尚不管,李飛魚那孩子卻跟我和尚有緣,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和尚決不饒你。”
龐師爺聽了一愣,半響才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跟你……有什麼緣份……”
落鳳頭陀朗聲道:“那孩子年紀雖輕,滿腔俠義,捨己為義,你我自命正道中人,未必比得上他,所以,我和尚已將一身內力,全都轉贈給他了……”
龐師爺失聲驚道:“什麼?你竟把一甲子功力,全部傳給了他?”
落鳳頭陀得意,便把李飛魚落湖,以及棠湖山傳功療毒的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龐師爺聽了,連連跺腳道:“大師父,你錯了!”
落鳳頭陀揚眉,道:“胡說,我和尚做錯了什麼?”
龐師爺道:“那李飛魚蒙您厚賜,大難不死,反而因禍得福,但卻不思報答這天高地厚的大恩,武林傳言,他再次重入江湖,邂逅了洗心殿主殷無邪,被她美色所迷,投靠了洗心殿,原來,他仗以為惡的一身內力,竟是您老人家所賜。”
落鳳頭陀飛快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沉聲喝道:“龐豪!你胡說!李飛魚決不是那種人……”
龐師爺道:“大師父,這等天下人盡知的事,龐某焉能信口胡謅,您若是不信,不妨自己去打聽一下,那李飛魚和殷無邪聯手,率領華山門下數十人,夜焚呂家堡,“摘星手”呂偉霆也死在他手中……”
落鳳頭陀雙眼一瞪,厲聲道:“真有這種事?”
龐師爺道:“呂家堡距此不遠,大師不信,何不親自去問問!”
鄭景文含笑緩緩說道;“大師高風亮節,早就被奉為武林楷模,兄弟素來敬仰,但人心險詐,尤其是年輕人,一時迷於美色,也是難免的!”
落鳳頭陀‘呸’地吐了他一口唾沫,叱道:“放屁!別人也許可能,李飛魚卻絕對不是那種反複無常的小人!”
那一口濃痰,迎面啐在鄭景文臉上,龐師爺駭然大驚,餘騰、馬異等一幹“西槿山莊”門下,莫不面泛怒容,個個倒退一步,手按刀柄。
但,鄭景文卻不動聲色,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幅絲絹,緩緩拭去痰,然後微笑道:“兄弟浪跡武林,迄今薄有一點虛名,若在從前,大師如此折辱,只怕早引起兄弟的怒火了。”
落鳳頭陀叱道:“現在你怎麼不敢動怒?”
鄭景文笑道:“現在大師功力已廢,形同廢人,鄭某勝之不武,只得罷休。”
說著,站起身來,一揮手,率領著手下昂然大步離去。
龐師爺緊跟著走到門口,忽又一頓,回頭道:“咱們多年知交,龐某敢以人格保證,剛才所言,絕無虛假,大師父不妨反省反省,人心叵測,當年既有杜絕,如今,難免沒有李飛魚……”說到這裡,也揚長而去。
落鳳頭陀獨坐席前,聽了這些話,心中直如刀割,龐豪提起了他二十年來藏在心底的傷心事,鄭景文不屑與他一般見識,拂袖而去,更比殺了他還令他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