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裡雖然這樣說,但從那欣悅的笑聲中,不難聽出心中實際上已經是舒暢無比,女孩子都愛奉承的甜言蜜語,君念天真未鑿,自然是更不例外。
杜絕何等狡猾,見她已入圈套,趁機又添油加醋道:“在下句句真話,姑娘如果不信,哪一天……”以下的話,低低切切,卻渺不可聞了。
李飛魚很想聽他說些什麼,但傾耳凝神,卻只聽見君唸的咯咯笑聲,心想那杜絕不知又在施什麼詭計,一時忍耐不住,抱起“子母劍”馬夢真的身子,躡手躡腳向林中欺去。
行約數丈,隱隱望見林中有片草地,君念和杜絕並肩坐在草地上,正喁喁低語不休。
李飛魚正想再走近一些,忽聽君念嬌聲大笑道:“胡說,胡說,我才不信你能辦得到。”
杜絕得意的說道:“姑娘若是不信,哪一天我定要讓你親眼看見,那時你自然相信了。”
君念道:“要是你辦不到呢?”
杜絕道:“一定辦得到,她對我苦苦糾纏了不知多久,一向我都不假以辭色,但凡臉色略緩和一些,她那有不以身相許的道理?”
君念想了一會,歪著頭笑道:“你這家夥很會吹牛。”
杜絕忙道:“決不吹牛,要是說了半句假話,老天爺罰我嘴上長個又臭又爛的痔瘡。”
他嘴裡說得眉飛色舞,李飛魚只聽得怒火萬丈,好幾次想要挺身而出,當面揭穿他的謊言,又終於忍耐住。
他深知君念本性單純,不識得世間花言巧語,現在對自己正在氣頭上,這時自己出面,也許不但不能使她迴心轉意,要是反把她激憤,這後果,那就更不堪設想了。
於是,李飛魚暗暗盤算,忖道:“人家都說杜絕心計奸詐,叛師欺祖,才被公孫老前輩驅出北天山,此事我本來不信,如今一見,才知言出有因,果然不是善輩,君念師妹跟他在一起,受他蠱惑慫恿,善惡繫於一念之間,實在太令人擔心了,無論如何,我也要阻止她。”
但要使君念師妹自動遠離杜絕,唯一的方法,就是設法拆穿杜絕的謊言。
他正在思考著可行之法,懷裡的“子母劍”馬夢真忽然蠕動了一下,同時輕輕“嚶”了一聲。
李飛魚大驚,慌忙舉手掩住她的嘴,身形飛快倒縱,伏倒在草叢中。
君念轉頭回顧,道:“咦?奇怪,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呻吟的聲音!”
杜絕正吹得有勁,隨口道:“這兒瀕臨河岸,連鬼也沒有,哪會有人,姑娘一定聽錯了。”
君念耳力靈敏,搖頭道:“不!決不會聽錯,明明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就在不遠處呢。”
杜絕心虛,背脊上一陣發毛,道:“真……真的?是女人的聲音?”
君念道:“你去看看,說不定是洗心殿主殷無邪來找你啦。”
杜絕毛骨悚然,連忙向左右望了一陣,見荒林寂寂,並無異狀,心裡這才踏實,壯著膽笑道:“若真是殷無邪來了,那真是再好不過,姑娘請暫避一下,不要現身,等一會就能看見她那種肉麻而又可憐的模樣了。”
君念笑道:“你是說,她等會一見了你,又會跪在地上向你哀求,要你娶她?”
杜絕假作嘆息之狀,道:“怎麼不是呢?那殷無邪身為殿主,姿色也十分出眾,若想匹配一個差不多的丈夫,原也不算一件難事,偏偏她卻要死死糾纏著我,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杜絕乃是頂天立地大丈夫,豈能被她兒女私情所動,只好辜負她一片痴心了……”
杜絕正吹得口沫橫飛,突然一個憤怒的聲音接著喝道:“好個王八羔子,牛皮吹夠了沒有?”
隨著喝聲,林中,大步走出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婆子。
君念和杜絕不約而同跳了起來,杜絕獨臂握著劍柄,沉聲道:“什麼人?”
那老婆子怒目一瞪,叱道;“我是你的祖奶奶,你這斷了胳膊的小王八蛋,竟敢背地亂嚼舌根,辱罵我的小邪兒,老孃要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