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處,濕潤的晶瑩如斷了線的玉珠般砸到地面上,少女咬住手腕,壓制住喉間低泣。
她未曾踏出房門,是被血色模糊了雙眼的蔣芙蓉,看不見她了……
似是明白了他不想她擔心難過,九霧靜靜坐在房門處未曾靠近,直到蔣芙蓉徹底承受不住痛意閉上雙眸,才小心翼翼走到他身側將他抱住。
有些人的愛意就如天邊明媚炙烈的驕陽,尋常時灼熱難忍偶有刺目,可對於一身沉痾之人來說,豔陽無聲,包裹在身上的暖意卻能加速傷口癒合……
無論是攬月帝京的帝主蔣芙蓉,還是止邑城失了憶的小徐公子,是寶石亦或糖人,都赤誠的耀眼。
“槐絲入體,想來這並非他第一次暈厥了吧。”
九霧將蔣芙蓉臉側淩亂的發絲攏好,看向憑空出現的不速之客:“你來此處做什麼。”
她眼中並無意外,方才蔣芙蓉還未昏迷她便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纏荊一席豔紫色長袍,毫不見外地靠坐在桌前,比之女子還要美豔的容顏神色懨懨。
“聽幻夭說你來了止邑城,本尊自是要來看一看是哪個男狐貍精將我的小棋子勾走了。”
纏荊說完,一雙微微上挑的狐貍眸橫了一眼九霧懷中的蔣芙蓉:“煩,又是他。”
九霧看向他,水潤泛紅的杏眸令纏荊目光微滯,說話時鼻音濃重:“你方才所言是何意?你又是如何得知他體內有傀絲。”
纏荊搖晃著手中摺扇:“當初他被西決那個折磨的沒了氣,這世間能救他的也就剩下萬樹宗密閣中的木傀術了。”
他語氣中帶著嘲諷:“玄意那廝對待情敵倒是大方的很。”
多此一舉。
“傀絲入體會失憶,失了憶又割捨不去心中重要的東西,便無意識的對抗體內傀絲,恢複記憶體內傀絲暴動,承受不住痛意又暈過去,醒來後被傀絲壓制又失了憶,失了憶又開始對抗傀絲……如此往複,若他暈厥了許多次,大抵是他一刻也不曾消停,一直想要壓制體內傀絲。”
九霧扶著蔣芙蓉的指尖微顫:“你是說,他每一次的暈厥,都是想記起從前…”
纏荊慵懶地看向九霧:“準確來說,他每一次暈厥,都是為了記起你,記憶會騙人,心卻不會,他對你可真是情真意切。不過……他一次一次的折騰自己,說不準哪次暈厥後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九霧泛紅著眼看向纏荊:“你不會無緣無故與我說這些,你有辦法對不對?”
纏荊勾起唇,挑了挑眉:“根治的辦法沒有,但可以讓他短時間內不再恢複記憶,你該知道的,只有這樣,他體內傀絲才不會要了他的命。”
“纏荊,你會幫我的,對嗎?”少女語氣柔和下來,望向纏荊時,像是一隻可憐無助的紅眼兔子。
纏荊收起摺扇,走到九霧面前,扇柄抬起她的下巴:“他搶了本尊的棋子,本尊想他死還來不及,為何要救他?”
九霧的指尖落在他掌心上:“若你能救他,我便還是你的棋子。”
纏荊彎腰湊近她的唇:“當真?”
九霧環住他脖頸:“所以,你想如何救他?”
纏荊握緊她的腰身,將她按在房門上:“自然是當初如何救你,現在便……”
他垂下眼眸,看著沒入胸口的匕首。
“呵…”他哼笑一聲,血液自唇角溢位。
倒是忘了,現在的她,可不是昔日受制於無盡深淵的可憐蟲了。
扣著九霧後頸的指節收緊,帶著血腥氣的吻堵住九霧的唇,帶著怨氣般啃咬著,他啞聲問道:“就這麼喜歡他?”
喜歡到,想利用他,連給些甜頭都吝嗇。
九霧鋒利的牙尖重重咬在纏荊脖頸上,纏荊“嘶”了一聲,剛退後一步,臉頰被甩了一巴掌“啪!”
纏荊偏過頭,揉了下唇角。
九霧將手中裝滿純魔之血的瓷瓶收好:“我討厭被威脅。”
“到底是幫了你,真沒良心。”纏荊用摺扇敲了敲九霧的頭。
九霧沒應他,徑直走向蔣芙蓉,將瓷瓶中的血小心翼翼地渡給他。
纏荊站在房門處,看著少女那沾了他血液的唇,落在床榻之人的蒼白的唇上,胸口處的傷口越發的刺痛。
他暗罵了句髒話,快步走到九霧身旁,將她拽起,指尖一動,瓷瓶中的血液沒入蔣芙蓉手腕經脈處。
清晰可見的脈絡不斷鼓動著,許久才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