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勾著唇,一眨不眨地看著被火焰包圍其中的青年,猶到此時,那個高高在上的世間掌控者,依舊不見狼狽,他半跪在火色中,脊背卻始終未曾彎下。
“不愧是蔣氏後輩,眼看活不成了,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當真是令人討厭至極。”
他的視線落在蔣芙蓉拄著玄隕劍的手上,血液順著他顫抖的手背緩緩滴落,目光上移,青年玄色的盔甲已經被震碎,露出裡面火紅色的常服,兩支箭矢,貫穿了胸口要害之處。
蔣芙蓉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跡:“你與我一同長大,如今置我於死地,我不怨,只想要個答案。”
他說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強撐著拄劍的手,想要起身,卻未如所願。
“朋友?”許硯突然揚聲笑了起來,陰啞的笑聲令人感到不適又忌憚。
“我活了幾千年,與你相交不過數十載,帝京裡的一切,不過是我漫長生命中的短短一瞬,我不在意任何人,你,亦如是。”
他拍了拍毫無知覺的雙腿:“我茍且於世上,便是為了親手毀掉你蔣家的王朝,為我西決完成一場盛大的祭奠。”
蔣芙蓉想問,西決覆滅,與蔣家何幹,話到嘴邊,至於喉間漫湧噴灑的血液,他苦笑一聲,安靜的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
“蔣芙蓉,我知你蔣氏血脈皆有木靈之心的護佑,護心磷是吧?你以為,護心磷,會保住你的性命嗎?我就在此處,倒是也想親眼見識見識那所謂的護心磷,到底是如何救你的。”
“我有的是時間,足夠等你複活,再殺你一次。”他說完,死死地盯著蔣芙蓉,想看到他的驚懼。
蔣芙蓉望著他,忽而勾了下唇:“那你大抵是,要失望了。”
許硯眼眸森冷,緩緩抬起手,伸手的黑衣刺客拉開長弓,燃著火的箭矢對準蔣芙蓉。
“系統,護心磷可還在?”
“宿主,護心磷安好。”
這一路上,九霧每跑幾步,便要問上一句。
她無法親眼看到蔣芙蓉是否還活著,只能依靠護心磷來判斷,每一次系統回答她護心磷安好,她便短暫的鬆了口氣。
她離開這麼久,許硯卻還未對蔣芙蓉下殺手,難道許硯的目的並非讓蔣芙蓉死?
下一刻,她的想法徹底被否決。
九霧瞪大雙眼,豆大的淚珠自眼尾滑落,帶著火的箭矢如一道火色流星般刺進青年的胸口,一道,兩道……
萬箭穿心是什麼滋味,九霧不曾感受過,如今親眼看到,便是連自身的疼痛都忘記了,向著火海中的青年飛奔而去。
“宿主,來不及了,他的生息已經消散。”
“來的及,他有護心磷,只要將他救出來,便來的及!”九霧對著系統大聲喊道。
“宿主,護心磷……”
“依舊完好。”
系統聲音幹澀。
九霧被腳下的樹枝絆倒,她怔愣的坐在地上,哽咽地道:“什麼意思…”
朦朧的視線中,火海中那雙已經失了光彩的眼眸緩緩向九霧的方向看過來,他好像知道她會回來一般,那眸子失了焦距,卻仍含著笑,坦然又赤誠,就像是,以往每次看向她時,一樣。
雪花在風中吹落,被火焰灼烤成水滴,落在青年的眼睫之上,他緩緩閉眼,眼尾處的濕意在他倒下時,落在地面上。
他從未愛過人,不知他愛的對不對……
子時,纏荊手中的凝血珠還未送出,刺目的紅色光暈,比之雄雄燃燒的火焰還要耀目,九霧垂下眼眸,脖頸上的紅寶石玄戒化為金色的齏粉,升騰於空氣中,沒入九霧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