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某不才。”
玄意起身:“帝師過於自謙了,你該明白,真正在攬月至高處的,只有帝主一人,天子之怒,浮屍百萬,萬事思而後行。”
許墨白眼睫一顫,掀起車簾對青年的背影緩緩道:“那玄意少主你呢?可懂得這個道理?”
玄意身形一僵,沒有回答,徑直離去。
許墨白收回視線:“去觀星臺。”
月明當空,樹影搖晃,影影綽綽的光影映在鳳梧宮的窗上。
九霧靠在蔣芙蓉懷中,手臂環著他的腰。
“你生氣了?”
蔣芙蓉沒有意外九霧突然清醒,憑藉著他對她的瞭解,真睡還是裝睡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蔣芙蓉“昂”了聲。
九霧蹭了蹭他胸膛,柔軟的發絲拂過他脖頸,微微發癢。
“你說,你是不是最喜歡我?”蔣芙蓉湊近她問道。
九霧:“啊。”
蔣芙蓉揚了揚下頜,神色驕傲:“我就知道。”
“因為我最喜歡你。”
九霧看著那雙瀲灩又認真的眸子,微微怔愣。
蔣芙蓉一眨不眨的看著九霧,她或許不知道,他有多喜歡她,比玄意,比許墨白,比所有人都要更喜歡。
他生命中最絢爛的一瞬,便是在全身力竭與萬念俱灰之際,看到了那一場劍意化作的無比耀眼而璀璨的煙花。
那一整夜的藍色焰火,比他收藏在藏寶閣裡所有稀世珍寶,還要奪目。
“有多喜歡?”九霧輕聲問道。
蔣芙蓉勾起一絲笑意,玩笑中帶著輕佻地道:“我喜歡路邊嬌豔的花,喜歡沒有陰霾的湛藍天空,喜歡充斥在口鼻無處不在的空氣,就像這樣般喜歡你。”
九霧支起身子,指尖撐著額側:“聽起來,也就一般般呀。”
蔣芙蓉直直地看著她,沒有反駁,似是預設她的話,可垂落的眼睫卻遮住了他眸底的炙熱,眼下泛起一絲紅暈。
花是他目之所及,天空是心之嚮往,空氣…是他的生命。
與蔣芙蓉熱烈的性子不同,他的愛意隱昧,是隻有自己知曉的雀躍與浪漫,更是他留給她的空白。
能夠退後一步的,不受他愛意裹挾的,空白。
他不會因玄意和許墨白的喜歡讓步,可他在意的,是她所想。
蔣芙蓉在愛裡長大,自是知曉,愛一個人是何種的目光。
她或許喜歡他,但遠不及愛,如此,若有一日她想後退一步,他未嚴明的愛意,便是他最後的體面,更是他唯一能說服自己放她離開的東西。
那時,他便可以告訴自己,是他一直未曾說出他有多愛她。
而不是,她拋下了滿懷愛意的自己,她沒錯。
蔣芙蓉將九霧攬進懷中,鼻間充斥著她發絲的馨香,緩緩閉上眼睛。
“宿主,看來他還是不夠愛你,想得到護心磷,還要再等一等了。”
九霧感受著蔣芙蓉胸膛的跳動,不夠愛嗎?可她覺得,正相反。
九霧這般想著,睡夢中的青年將抱的更緊了些,迷糊間在她眼角處落下一吻……
接下來幾日,蔣芙蓉白日裡去處理政事,有時日落而歸,有時會忙到深夜才回,九霧偶爾會去戰天女祠,多數時間在香氣襲人的鳳凰林裡假寐,臨到送血之日,九霧便不離開鳳梧宮了。
她倒是想知曉,這一次,纏荊的人會如何給她送藥。
一連等了兩日,送藥之人皆未曾出現,到了該服用純魔之血這日,九霧揮退了服侍的宮人,她靠座在床榻下,額間冷汗直冒,身體不斷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