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霧看向面前的桌面,桌子老舊,卻沒有蠟油沾染過的印記,自然也不會有燭臺。
她為何要撒謊?
一支蠟燭而已。
老婦從另一房間拿出一個瓷盤,將油燭放在頂上,直到蠟油流淌在瓷盤上,油燭才立得穩。
九霧一直在等老婦人暴露真實目的,可直到晚上,老婦人將蒸好的饃饃與清粥放到她面前,也還是那副寵溺又慈祥的模樣。
九霧從來沒有被人用這樣的目光看著過,很陌生,也很煩躁。
就像她已經冷到麻木了,突然被厚厚的棉花包裹起來,這並不能讓她覺出絲毫暖意,身體上的寒霜消融,反而更加冷地發顫。
她將面前的食物推走,冷聲道:“我不需要。”
老婦愣了一下,沒有因九霧惡劣的態度而生氣,而是默默走了出去。
九霧不知她做什麼去了,直到半個時辰後,她聞到了一股飄來的煙火香。
她走了出去,老婦正將盆裡洗幹淨的鴨子放入鍋中。
九霧掃了一眼,院中的另一隻鴨子也不見了。
“你……”九霧怵起眉。
老婦笑了起來:“是阿嬤的錯,竟然忘了小柳小時候最喜歡吃肉了。”她說著,拍了拍腦袋:“人老了,記性也變差了。”
“我說過,我不需要。”九霧沒有來生出一股鬱氣,只覺得這人像是聽不懂話一般。
“還有,我不是什麼小柳。”
老婦人拿著鍋鏟的手顫了下,而後又繼續翻炒著鍋裡的鴨肉。
晚上,老婦將簡陋的床換上嶄新的褥單,生怕九霧嫌棄一般,連褥角都整理的整整齊齊。
九霧不想繼續在這裡待下去,抬步要走。
老婦人追了出來,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面上。
九霧腳步一頓,氣急敗壞地轉身將她扶進屋裡。
“你要去哪?”老婦人拉住她,擔憂地問道。
九霧眼下茫然,去哪?
她不知道。
老婦人忍著腿疼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天太黑了,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先在阿嬤這裡住著吧。”
她嚥下口中那句“小柳”。
夜晚,九霧躺在床上閉著眼,察覺到身邊的老婦人起身,她心下一緊,終於要動手了嗎?
身上搭著的被角動了動,周身一暖,整張被子全部蓋在了九霧身上。
沒過多久,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九霧悄悄地睜開眼,眼睫一顫,老婦人將床上僅有一張的被子給她蓋了,自己蓋著單薄的舊衣,蜷縮在床邊。
九霧心中的煩躁更甚,她總是想印證老婦人對她有所圖謀,可無論是鍋裡那熱騰騰的鴨肉,還是身上的被子,都在反駁著她的猜想。
可是,她也說了,她不是小柳。
她為什麼還要對她做出這些多餘的關心?
多管閑事!
九霧冷著臉躺下,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她指尖一動,唸了個避風決,房間裡的冷意被驅散。
接下來的日子,老婦人還是和先前一般,對她無微不至,就是有時候,還是改不掉喚她“小柳。”,九霧不喜歡,卻沒在反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