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駕著馬車,一路狂奔,朝城門口駛去。
江容瀾垂下眼眸,心一直懸著。她小心翼翼掀開一側的帷幔,往外一瞅,只見外面的百姓一邊喊一邊亂竄,地上散落著蔬菜水果,時不時還有人撞在一起,也顧不上吵架,爬起來接著跑。
馬車一個顛簸,她險些摔倒,幸而拽住了帷幔。
她松開手,緊接著一陣嘶嘶聲。馬車停下,她來不及抓帷幔跪倒了,膝蓋一陣痛感襲來,她沒忍住叫出了聲。
“怎麼不走了?”她揉著膝蓋輕聲問,但車夫沒有理會她。
江容瀾微微蹙眉,壯著膽子,小心翼翼掀開車簾,抬眼一瞅,大驚失色:“殿……殿下!”
只見賀樺衍擋在馬車前,他身著婚服,頭發淩亂,渾身是血,手持利劍,眼神犀利。
“殿下……”她輕喚一聲,兩眼迷離,失去了意識……
江容瀾又夢魘了。
她坐起來,撫著胸口,大口喘息著,渾身冒冷汗。
良久,她的心漸漸平複,起身喝了一碗涼水,不禁打了個寒顫。
又是一個初春,絲絲涼意沁入心頭。
她坐在床邊,看著小屋裡的一切,算著日子,她來到這裡整整三年了,三年前的今日是她與賀樺衍大婚之日,也是那日她離開了大寧,來到了西洲邊陲的烏蘭鎮,一個叫克蘇的小村子。
聞言,汴京大亂的那日太子身死,翌日,賀樺衍登基為帝。這三年,她從未收到過父母的家書,父親是太子少師,想必作為太子餘黨被賜死了。
她過了三年平靜日子,想著賀樺衍應該是三宮六院,已然將她拋之腦後了。
只是這幾日,為何又夢魘了?
江容瀾隱隱感到不安,但轉眼又覺得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要忘掉以前的種種才行。
她輕舒一口氣,起身洗了臉漱了口,將繡好的手帕放進籃子裡,好去鎮子上換些銀兩。
烏蘭鎮的集市上都是一些野獸的皮毛,或者是珠寶金器等,他們手工活做的不好,江容瀾的刺繡帕子和荷包受到百姓們的喜愛,每次做的都能賣個精光。
父親本來給她預備了不少銀兩,但是逃亡的路上,大部分銀兩被人搶了去,她有幸遇到了西洲商隊,跟著商隊出了關來到了西洲。
江容瀾披上鬥篷,戴上面紗,跨上籃子,正準備推門時,去聽見外面有一陣嚷嚷聲。
她微微皺眉,難道是村長又想給她說親?
自打三年前來了這裡,村民們對她十分熱情,唯有一件苦惱的事情,便是隔三差五有人來說親,她只能用各種理由搪塞他們,這一次,用什麼理由好呢?
她揉揉眼,推開了門。
“容娘子,剛想叫你呢。”村長笑盈盈地看著她。
村長是個大鬍子老頭,他一笑,眸子眯成一條縫,讓人覺得和藹可親。也正因為如此,他特別喜歡當媒人。
江容瀾裝作疑惑地樣子:“村長,一大早找小女所為何事?”
“容娘子,有位貴人找你。”村長往旁邊挪了一步,轉身指了指,“你瞧,是一位俊俏的郎君,說是容娘子的家人。”
“家人?”江容瀾的心撲通一下,抬頭望去,瞳孔漸漸放大。
是賀樺衍,三年了,他還是找來了。
賀樺衍走到她面前,揹著手,居高臨下道:“娘子,三年未見,不請為夫進去坐坐?”
江容瀾愣在原地,胳膊上的籃子掉落在地,帕子荷包全撒出來了。她緊緊攥著裙擺,想逃卻邁不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