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臣子們似乎吃了定心丸,加至梁玟突破魏郯的水寨之後,雖然潰逃的潰逃,發喪的發喪,梁玟卻沒有急於攻來。李尚傳來的信中說,前方的訊息封鎖很嚴,只聽說梁玟軍馬有限,不敢深入太過,逗留在邰州、稔陽、汝南一帶搜尋可充軍充民夫的人丁和糧草。
當然,親戚也有遠近之分。魏昭當然不信任細柳營,但是涼州營和遼東營在他眼裡,顯然在魏昭似乎更親近郭承。
遼東兵的大營設在雍都的西面,距雍都二十裡。短短兩日,魏昭就去了兩次,李尚的信裡說,京城的守衛似乎換了好些,他聽到不少人操著遼東口音。
我心裡感到有些不對。
操著遼東口音,當然就是遼東兵。可是京畿戍衛,一向由細柳營的軍士擔任。魏昭此意很是明顯,他想把控雍都,就將細柳營的人排擠出去。
我念頭百轉,給李尚回信,讓他去打探細柳營的動向。
正當我觀望著急,周氏和毛氏卻來了。
自從喪訊傳來,她們日日悲不自勝,與我相見,也是痛哭。可是今日,她們雖心事重重之態,卻似另有他事。
“怎麼了?”我問。
她們相覷,我會意,讓阿元到門前去把風。
“長嫂,”周氏道,“二堂叔這是要做甚?他將衛尉換成了遼東營的人,今日家人出門回來與我說,街上的巡視軍士也成了遼東兵,跋扈得很,民人稍有不從便拳打腳踢。”
“我也聽說了些。”毛氏說,“那些人在食肆中飲酒吃食不肯給錢,食肆主人要去報官,他們就把人打得命都快沒了,還砸了店。”說罷,她嘆氣,“從前哪裡會這般模樣,丞相治下嚴明,雍都就算半個城裡都擠著流民的時候,軍士也不會這般胡來。莫非大公子他們不在了,這世道又要……”她觸及傷心事,又低頭哽咽起來。
我與周氏皆勸慰。
“長嫂,”周氏神色不安,“我等來與你說,是覺得如今府中、城中愈發不對勁,民人非議頗多。近來,每日都有不少人家離開雍都,這城中會生事麼?”
終於有人問到了這些,我沉吟,道:“依我所見,早晚。”
二人面色一變。
“啊……”毛氏惶然,悲泣道,“我等失了夫君,莫非又要遭流亂?”
周氏亦忍不住哭了起來:“當初在隴西,我就不該答應夫君出來……我也罷了,家中一雙兒女還未及成人,如今這般亂世,可如何是好?”
我斟酌片刻,道:“我等也未必失了夫君。”
抽泣聲驟然打住,周氏首先反應過來,茫然看著我:“什麼?”
我看著她們,低聲道:“有一事,我告知你二人,可做到守口如瓶麼?”
二人相視,微微頷首。
我將自己對呂徵、魏康和郭承的懷疑,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二人仔細聽著,充滿疑惑的雙目,漸漸有了光采。
“若是……”毛氏聲音激動得微微發顫,“若是夫君不曾死,雍都可有救了?”
“可他們若未死,怎還不回來?”周氏雖興奮,卻仍有疑慮。
我搖搖頭,輕嘆:“此事我也想不明白,故而只是猜測。”說罷,我正色叮囑道,“可就算是猜測,你二人亦不可大意失言,府中可有郭夫人。”
“我等省得,”周氏瞭然道,“長嫂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