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相……
也不知道算不算自己撿了便宜。
“仔細瞧清楚了?”江焠修長的身影已經靠近,低下頭,薄唇故意擦著她耳畔低語,“若真要驗看,不如驗些活色生香的?”
“你……能不能正經點。”王元妦輕輕吐出一口氣,有些無奈。
火苗搖曳,映得她眼底複雜的波光微動。她又接著說道,語氣緩和了幾分:“回門那日,我若真鬧起來,你可別半路跑了。”
“跑?”江焠失笑,語調懶洋洋地,“我若跑了,誰來給我的小娘子撐腰。”
王元妦猝不及防被他逗笑,唇角梨渦若隱若現。那笑容像是枝頭初綻的海棠,明媚得晃眼:“若是我鬧個天翻地覆呢?”
“求之不得。”江焠挑著一側的眉梢,“我江某也總要配個驚世駭俗的娘子才相宜。”
……
燭火將盡。王元妦正欲解開發髻,而江焠斜靠一旁,看著美人梳洗,他衣帶鬆垮垂在腰間,更顯得姿態慵懶:“這地磚硬得硌人,娘子當真捨得我打地鋪?”
王元妦沒有回頭,看著銅鏡裡映出少年動人容色,她想了想:“那你……地鋪打厚點。”
“可我就中意這榻。”他突然貼近她身後,指尖慢條斯理地梳理她烏壓壓的黑發,“又不是沒一起睡過,你枕邊留的空處,睡兩只貍奴都夠。”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脖頸,雪白的肌膚上似乎絨毛微微戰慄,他的目光刻意停留在昨夜的那個齒痕上,依稀有淡淡的痕跡。
王元妦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她只能安撫自己,一定要習慣這人吊兒郎當的做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輕咳一聲,反手用桃木梳抵住他胸口,色厲內荏地道:“再靠近我,明日罰你就去馬廄睡。”
江焠若有所思地捏著下頜:“對哦,馬廄草料松軟,倒比地鋪強些,不過……”他頓了頓,笑容的弧度更盛幾分,“不過你夫君我可不想睡馬廄。”說著竟真掀開被子一角,要往榻上躺。
王元妦:“?”
她本能地抓起一旁的軟枕砸過去。可軟枕卻被江焠穩穩接住墊在頸後,少年郎的青絲鋪了滿枕:“娘子好生偏心,總是賞我軟枕,偏偏半張榻都吝嗇。”
“……行吧,那我打地鋪。”她說不過他。
江焠卻一下子翻身下榻。錦被在他手中乖順地鋪展開來:“罷了罷了,誰教我這麼懼內呢。”抬頭時,黑眸裡映著跳動的燭火:“若我半夜凍醒,能借娘子半幅被角麼?”
“借你個頭。”王元妦立刻上榻,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可轉頭又看他規規矩矩躺在地板上,她心頭一軟,那句“你還是上來睡吧”險些脫口而出。
這念頭剛起就被她狠狠掐滅。王元妦暗罵自己色令智昏,默唸了幾遍“色即是空”,才勉強壓下心頭那點異樣。
“閉嘴!歇息!”她兇巴巴。
“好嘞,娘子。”他笑眯眯。
歸寧當日。禦史府朱漆大門前停下一頂青呢小轎,轎簾微動,一雙繡鞋輕輕地踩在了地面上。只見王元妦下轎時候故意踉蹌半步,抬臉又是那張天真懵懂的樣子:“郎君。”
聲音打著甜糯的旋兒,她整個人故作不小心地栽進江焠懷裡,好看的杏眼彎成月牙狀:“元娘腿麻啦。”
陽光落在她頰邊,將點上去的胭脂暈得更豔,倒真像孩童胡亂抹的妝。
一旁的江焠立刻扶住她,掌心輕柔地托住她手肘,配合道:“石板路滑,娘子當心。”他聲音無比柔和,卻側身擋住日頭斜照,在光線的陰影裡那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掃過街角幾個探頭探腦的人。
對麵茶樓的窗後傳來幾個戴帷帽的婦人交頭接耳聲。
“聽說王家的這嫡女小時候就燒壞了腦子?果然是個傻子,連走路都不穩。”
“可那姑爺長得俊俏得不像話,配這傻子,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