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已經與陸夫人保證了無數次自己完全能夠應付看守城門的小妖,可她依舊不放心,堅持要找幾位年富力強的妖族和她一起去。只不過她這一宣傳,整個末巷的妖族少年們都沸騰了,都爭著鬧著要“保護”她。
眾人誰也不願放棄這個為主上的朋友出力的機會,爭執不下只好一齊來到了城門。在他們眼中,這個美麗又纖細的女孩,一定如同琉璃一般脆弱易碎,在他們的幫助下才有可能毫發無傷地從鼠妖手中逃生。
實際上,慕也內心:你們想太多了。少年,你們聽說過化神期嗎?對的,就是元嬰期後面那個化神期。
她被他們拖累著無法禦劍疾行,已經浪費了許多時間;此時又要聽他們爭論怎麼對付鼠妖,心中更是一片木然。
在少年們還躲在草叢中緊張地滿頭大汗時,慕也面無表情地從隱秘之處跳了出來,毫無顧忌地向城門走去。
“別過去!快回來!!”少年小聲地呼喊,聲帶繃得緊緊的,又怕慕也聽不見,又怕鼠妖聽見。
慕也聽見了,但裝作沒聽見。她腳步不停,同時握住了黑袍下的流霜劍的劍柄,蓄勢待發。
在她踩上禁制圖騰的那一刻,鼠妖果然被驚醒:“什麼人!!”
他尖利的叫聲刺破了夜晚的寂靜,一團矮小的生物氣勢洶洶地向著慕也沖來,帶著強烈的起床氣:“又來找死!!末巷的雜種膽敢——啊!!”他話音未落,便接上了一聲難以置信的嚎叫,可這嚎叫也不過叫到一半,便沒了聲響。
草叢裡的妖只看見鼠妖殺氣騰騰沖嚮慕也,隨後便是夜幕裡幾道白亮交錯的劍光,再然後就是重物滾落在地的沉悶聲音,以及慕也收劍入鞘的金屬相撞聲。
他們驚得蹲在草叢裡一動都不敢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這個人修……竟然這麼強?輕而易舉就能殺了幾十年道行的鼠妖?那他們之前叫著要保護她,豈不是……丟妖丟大發了!!
這群血氣方剛的妖族年輕人此刻血氣上湧,臉上都帶著羞愧的紅暈,好在子時將近,黑夜裡看不出他們的侷促。
慕也無暇在意他們的想法,只一步步向前走。
實際上她並沒有直接殺掉那隻老鼠,只是將其打暈了而已。
慕也動作很快,轉眼間已經走到了禁制的最後覆蓋範圍,再邁兩步她便能脫離末巷的限制。
她抬起頭望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意外發現今天竟然是滿月。雖然月色慘淡,這勉強算是一個好兆頭。只要她再邁出兩步,她便能再次用靈息連結上舒緬,找到他所在的方位。
她會找到他,幫助他。
慕也握緊了胸口的丹爐。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師弟不明不白地死在複仇的路上。
她再度抬起腿,向前邁步——
然而,就在此刻,變故陡生。
腳下雪白色的禁制圖騰突然變得鮮紅,繁雜的圖案突然開始扭動起來,瘋狂地旋轉著交織成一股血色的絲線,細細密密地纏上了慕也的腳踝。
這些紅線無孔不入地往她的皮肉裡鑽,她慕也當機立斷用流霜斬斷了所有纏上自己的絲線,又驚異地發現這些絲線正在朝著遠處無限的延伸,像是把根系紮進土壤裡的變異生物,只是這根系生長的速度是普通植物的億倍不止。當慕也注意到它時,這血色的線條已經蔓延到了目力不可及的視野盡頭。
——那是王畿的方向。
慕也的心猛地下沉。
她太輕敵了。
她以為末巷中的人難以逃脫禁制只是因為有鼠妖的阻攔和通風報信,卻忘了禁制本身就可以傳遞訊息。一旦有人沒有經過鼠妖的允許就闖出禁制,那麼佈下禁制的人一定會立即收到末巷異動的訊息!!
慕也內心懊悔不已。她應該想到的,舒緬怎麼可能打不過鼠妖,他只是知道單單制住鼠妖沒用!!
如同被人兜頭潑了一桶涼水,慕也的心頭也是一片冰冷,她咬咬牙,禦著流霜劍在夜空中以最快的速度向王畿飛去。
事已至此,除了在擺脫前來抓捕她的厲粲的手下的同時盡快找到舒緬,再無別的方法可以補救。
“今日心情值:45,積分已扣除。”系統的聲音突兀地在她腦海裡響起,打斷了她紛雜的思緒。
慕也吃下今日的丹藥,為著舒緬心情的數值憂心忡忡。
他的心情始終如此糟糕,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寒風吹得黑袍獵獵作響,慕也再度瞥了眼掛在天邊的圓月,它此刻正至中天。
她不知道,就在她奮力趕往王畿的同時,千裡之外,舒緬正在與厲粲對峙。
再過一刻鐘,舒緬的邊月劍便會刺入厲粲的心髒,而緊接著,會有另一把劍刺入舒緬的心髒。
如果她知道,或許她此刻還會趕得更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