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肉食性妖族了!慕也靜靜駐足在街邊等候她出來,想詳細地問一問這裡的古怪。或許可從此處下手,來探尋舒緬的下落。
“不哭了不哭了……”女人溫柔的哄勸之聲從屋內傳來,空氣中同時飄著香料的甜膩和令人安心的奶水味。
不多時,那白兔姑娘就抱著孩子從屋裡走出來,那嬰兒已不再哭鬧,反而一臉滿足地咂著嘴。
“姑娘,”慕也上前一步叫住了她。
兔子生性膽小易受驚。未免嚇著她,慕也特意輕輕掀起了兜帽,露出了半張白皙精緻的臉。她笑容溫和,語氣放到不能再溫軟:“請問此地街坊為何不見猞猁、赤狐之類的妖?”
那白兔姑娘圓臉圓眼睛,面對慕也的阻攔眼睛瞪得極大,驚恐的情緒重得幾乎能溢位來。慕也話音落下,她臉色更是瞬間變得慘白,放聲尖叫著拔腿就跑,那孩子被她嚇到,哇哇的哭聲隨著她飛躥的腳步落了一路。慕也被她過於激烈的反應震得愣了一下,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回過神,發現陌生的街坊鄰居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一片寂靜。
街上的妖族如潮水一邊向她這裡彙聚,男女老少、各色妖類將她團團圍住,密不透風的人群甚至遮蔽了日光。面前無數張臉上有著同一種神情,他們對她恐懼、懷疑,還有著深深的忌憚。一時間空氣凝固,雙方無聲對峙。
慕也的手摁在流霜劍上,手心微微出汗。
她能輕易打敗這裡所有人,但他們都是無辜的百姓——
一個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的女人從人群後踱步而出,她平靜溫和地注視著慕也:“人修?”
她的頭上長著一對盤曲向上的角,這對角生得很美,大約十公分處開始分叉,如同梅花的花枝一樣舒展開來。女人的面容沉靜如水,並不因為有異類的闖入而驚慌。
慕也的手從流霜上松開。她纖白雙手抬起,從耳側摘下了兜帽。
妖族眾人看得呼吸一滯。
她對著那女人點點頭:“是。”
鹿角女人笑了笑,眼角的皺紋不顯老氣,反而像是一尾遊魚:“人修來到妖界,還是我們這貧寒之地,想必不是為了遊玩。”
慕也本就不打算瞞她:“我來尋人。”
“我們這裡,想必沒有仙子要找的人。”她這是委婉地在下逐客令了。
慕也並不反駁。舒緬或許不在此地,但必定與此地關系匪淺。不然為何那麼多妖族入口,靈息偏偏要指引著她向此處來呢?
她誠懇地看向女人褐色的眼睛:“我的朋友,原身是猞猁。”
“猞猁??”她這句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好幾個沉不住氣的少年幾乎要跳腳,“陸夫人,那不就是厲……”
陸夫人壓下眉梢,威嚴地抬了抬手止住喧嘩:“你朋友叫什麼名字。”她的目光逼視著慕也,明亮而銳利。
慕也斟酌許久,最後還是吐出了這個名字:“……舒緬。”
“舒緬??!”烏壓壓的人群再度沸騰起來,只不過這次人們的臉上換上了另一種神色。那種壓抑、低沉的氣氛一下子消散於無形,妖族眾人渾身洋溢著輕松和如釋重負。在他們的喜悅之中,連青黑色的屋舍都顯得不那麼陰沉。
陸夫人也目光微動,但明顯比年輕人更耐得住性子:“仙子,你是他什麼人。”
“……”慕也不知是否要暴露自己天一劍派弟子的身份,卻擔心仙門大宗的名號會再度引起眾妖的方案,還是選擇了最囫圇的一種說法,“朋友。”
陸夫人微笑起來:“沒想到主上竟有這樣的朋友。先進屋說吧。”
……主上?
慕也被這個詞激起了雞皮疙瘩。她口中的主上,莫非是舒緬?
女人看出了她面色的不自在:“仙子不必緊張,主上的朋友,我們自然會善待。”她遣散了眾妖,領著慕也進了那間格外寬大的屋舍。
一進屋,就有柔軟的小手過來扒慕也的腿,孩子在看清來人不是熟悉的面孔後又大聲哭鬧起來。那位白兔姑娘忙前忙後地安撫著滿滿一屋子鬧騰的孩子,焦頭爛額。她轉身看見了陸夫人,一瞬間面露喜色,這喜色又在看見慕也的瞬間被緊張取代:“陸夫人……”
慕也掃視了一圈屋內。這裡空間很大,卻因孩子多而依舊顯得逼仄。保守估計,此處至少有二十幾個孩子,那些孩子都有著毛茸茸的耳朵,讓空氣中浮騰著不少毛發。無須細看就可確認,這些孩子中有一多半是肉食性種族。
怎麼會……
只有草食性的成人,卻大多是肉食性的孩童?
陸夫人口中輕輕唸了句咒語,無數道淡綠色的光從她的鹿角發射出,進入到孩子們的心口,所有鬧騰不安的幼崽都在瞬間被安撫。白兔也平靜下來,從後廚端來了一壺茶。
這個法術倒是相當適合舒緬,慕也心想。
陸夫人將茶水倒在杯中,遞給慕也:
“主上可有同你說過,這是他長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