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就問了下小師弟的去向嗎??你就撒我一臉瓜子殼??至於嗎!!”
“不至於啊,”慕也攤了攤手,“我就是有點不爽你這麼關心他。”
慕也把祝子洲的咆哮和一身的疲憊都留在了天一劍派,自己只帶著一把劍和一個芥子囊就下山了。
她目前攢下的積分已有三千出頭,就算是純靠吃老本也能過上一個半月。舒緬把丹爐吊墜留給了她,手中有藥,心中不慌。
說到舒緬,他離去後慕也依舊每天子時都能收到系統的訊息,結算當天的心情值。或許是在人族待久了回妖界水土不服,又或許是報仇路上總有艱辛,舒緬這些日子的心情值總在60分上下徘徊,但比起慕也剛認識他時已經好很多了。待他與同行之人結起更深厚的革命友誼,這個數值或許還會繼續升高。
是的,他並不是獨自一人離開天一劍派的——與他一同前來的妖族交換生金軒、胡芊芊、霍離、秦翼都跟隨他一同返回了妖界。
她相信這五個少年一定會在妖界興起一場風雨,將汙穢蕩滌幹淨。就像她兒時看的熱血漫畫的主角團一樣,在歷經千辛萬苦後取得最終的勝利。
至於她嘛,大概算是主角成長過程中的半個金手指?總之,現在也是時候該功成身退了。
慕也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來之不易的美好人生與悠閑時光。
她這個月去東海吃天然海鮮,下個月去北疆看大漠戈壁,但最多的時候還是無所事事地在尋常巷陌裡閑逛,聽著陌生的口音品嘗當地的美食,感受異鄉的風土人情。有時候她也去茶樓聽曲,只可惜戲曲裡提及的熟人太多,聽久了實在是覺得汙耳朵,十次裡有九次都受不了編排而中途離席。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沒有聽到關於舒緬的訊息。除了每天晚上準時結算的積分,她和這位曾經的師弟再也沒有別的聯系。午夜夢回時慕也會有點恍惚,是否人與人的緣分真的細如蛛絲,輕輕一挑就斷了。
直到中秋前夜,她受不住丹衡催她回家的連環飛訊,禦劍從某個不知名的偏僻鄉鎮返回天一劍派。路途遙遠,她半路在一家客棧歇腳。客棧對面就是勾欄瓦肆,說書人拍響驚堂木、唾沫橫飛:“說起這妖族內亂啊,必須要提到這妖王厲粲。各位有所不知,如今這叛亂的首領正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這番抑揚頓挫的話不僅吸引了臺下的聽者,也讓慕也擦劍的動作頓住了。
看官們見他賣關子,紛紛催促著趕緊往下說。那說書人嘿嘿一笑,拿腔拿調:
“各位還記得他當年娶了回春門掌門之女?是嘍,那孩子就是舒蔓所生!可人妖茍合那是有違天理倫常,所以他一生下來就相貌醜陋,舒蔓見了一眼就瘋了——厲粲呢,見這孩子是個廢物,便想把他給殺了。沒想到舒蔓不同意,硬生生替他受了這一劍,自己丟了命。後來厲粲就嫌這孩子晦氣,對他不管不問。可是諸位,這妖界最是弱肉強食,他一個混血,怎麼活得下去??”
慕也聽著聽著眉頭就皺了起來。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只見那臺上的說書人眉飛色舞地添油加醋:“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呀,所以這舒緬便臥薪嘗膽,誓要取厲粲項上人頭,如今正慫恿了妖族好幾個族部造反呢!!”
臺下有人嚷道:“這像什麼話?還不是舒蔓咎由自取?要我說舒緬也太過目光短淺,為了一己之私搞出這麼大動靜!!”他的話引起了不少附和,眾人紛紛指責舒緬是自私自利沒事找事。
慕也聽得眉心一跳一跳。
這些真假參半的傳聞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被這麼大庭廣眾地宣傳著,讓資訊閉塞的人們信以為真。他們不知舒蔓是被厲粲騙了,也不知厲粲心裡始終惦記著顛覆人族,只會本能地對抗讓自己“和平的好日子”産生波折的人。
她在這堆流言蜚語裡熬到散場,在後臺截住了正數著銀票喜笑顏開的說書人。
他見了一身殺氣的慕也,慌忙把白花花的票子往衣襟裡揣,幹枯麵皮抽搐,拼命嚥著唾沫:“少俠,少俠饒命啊!!”
慕也沒空陪他閑扯,直擊要害:“你今天說的那些東西,都是哪裡聽來的??”
見他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顯然在找託辭,慕也一劍架到他脖子上:“給我說實話。”
那人也並非為僱主守口如瓶的忠貞之士,感受到脖頸間的寒意,連忙梗著脖子大叫起來:“我說!!我說!!”
他小心翼翼地往後縮著腦袋,讓自己離泛銀光的劍刃遠一點,嘴皮子上下磕碰,吐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話:“是一個大人物讓我說的,她找上我,說是我只要按照她說的講,給我兩倍的報酬;我若不從,便,便殺了我。”
他被流霜劍嚇得牙齒都打顫,確實不像是撒謊。慕也把劍撤了,繼續壓著他問:“什麼人?男的女的,有什麼特徵??”
那人囁嚅片刻,不敢看慕也眼睛:“……只知道聲音像個女的,那人穿了一身黑袍子,啥也看不出來啊。”
慕也沉吟半晌,“真沒別的了?”
“真——”他點頭如啄米,真字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我知道了!!香的!那女人身上是香的!!”他十分興奮,自以為發覺了驚天的線索。
“……”
慕也有些無語:“這種細節就不必說了。”她想著線索大概要斷在這兒了,卻見對方激動異常:“不不不!!不一樣!!那個女人身上不是普通的香!是特別好聞的一種味道!!”這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回憶著那股甜香,臉上露出的詭異微笑讓慕也有點犯惡心。
“你有什麼辦法佐證嗎?”香氣這東西並非實物,就算知道此物特殊也難以追尋。
那家夥也算是看出慕也不是真的殘暴之徒,眯起眼睛猥瑣地笑了。他嘿嘿地掏出藏在胸前的銀票,低頭放在鼻尖嗅了一嗅,滿臉陶醉。
他狀似為難地瞟著慕也:“這銀票是她給我的,自然也沾染了些香氣——只不過畢竟是銀子——”他拇指食指相互摩挲,顯然意有所指,等著慕也拿價值更高的東西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