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突破化神境的行為傷了她的經脈,必須溫養回來才行。以及,她深感要在修真界過得舒心,還是要靠實力才行。
妖族少年們的計劃逐步落定。
正如慕也所預料的一般,四月三日,即她的生辰當晚,舒緬向她辭行。
此時筵席已散,酒冷燈滅,只剩銀月高懸,遍地輝光,梧桐的葉子在寒涼的晚風中發出細碎的聲響。
慕也一隻腳邁過門檻時被舒緬叫住,回身見到師弟靜靜地站在屋簷下看著她,身如修竹,發頂被月色浸染成一片銀白。
他眼眸裡情緒濃重,注視著慕也的眼神溫和繾綣,話音輕且低:“師姐,我要走了。”
慕也看著他俊秀的臉,不知該作何表情,只是點點頭:“嗯。”
少年見她反應平淡也不覺奇怪,只是微微地笑:“我就知道師姐會是這樣。”
“哪樣?”慕也挑了挑眉。
“師姐不會留我,也不會過問我要去哪裡,更不會問我何時歸來。”
慕也笑了。這話聽起來還挺委屈。
“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我何必留你?你又不是個孩子,我為何要管著你去哪裡?”
她上前一步拂去舒緬身上的落絮,對上他在暗夜裡明亮的眼睛:“你只要答應我,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活著,好嗎?”
——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給我提供積分,好嗎?
少年人直直地看著她,眼神中有難言的執拗:“師姐,萬宗法會開始前,我曾說過我有一句話要同你說,你還記得嗎?”
慕也其實不太記得了,但她不能在分別的時候破壞氣氛,只得硬著頭皮應承:“記得。”
舒緬搖了搖頭:“你騙我,你不記得了。”
“這是什麼胡話,”慕也略有點心虛,但是事關顏面就得咬死不鬆口,“我說記得自然就是記得,你還能爬進我腦子裡看我記不記得不成。”
說完這句話,她已準備好再同舒緬爭論一番,等了半晌卻沒聽到對方吭聲。一抬眼,撞進了一雙在夜色裡格外明顯的琥珀眼睛,舒緬的視線沉沉,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看。她被盯得臉上有些發燙,心裡也慌張起來,忙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阻斷那道灼人的視線:“看什麼呢,怎麼不說話?”
舒緬被她晃了幾下,眼睛卻連眨都沒有眨一下,依舊是牢牢地鎖在她臉上:“我若是真的能爬進師姐腦子裡就好了。”
山間不知名的鳥正巧悽厲地叫了一聲,這樣的眼神配上這句話,慕也被他說得渾身發毛。她不動聲色地跺了跺腳抖掉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心說這師弟真是越長大越難以捉摸,這段時間尤其心思無常。
她伸出手扒拉著舒緬的腰讓他轉身:“好了好了,你回去吧,明天出發的話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少年被她推了好幾下才動,走的時候還戀戀不捨:“師姐當真這麼急著趕我走嗎?”
“又在胡扯,”慕也想像以前一樣敲他的頭,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夠不著他的腦袋了,只能暗中彈了一下他的腰帶,換來舒緬一聲悶哼。好在效果也很顯著,黏糊糊的人被這麼“教訓”一通之後立即牢牢閉上了嘴,不再一步三回頭。
哼哼,還和我鬥。
慕也看著他的後背逐漸被月光照亮,心裡有點樂。但是沒樂幾秒鐘,舒緬的背影又隨著月影一點點沒入夜色裡,勾得她心頭些許難過。
——可能還是因為相處時間久了會有感情吧。
舒緬還沒出她的視野,要說什麼話也來得及。她試探著喊了一聲:“舒緬?”
本來都快走沒影兒了的人,聽了這句話毫不猶豫地沖了回來,一身黑衣在月影樹影下幾番明暗,一點力道也不收地撲到她身上緊緊地抱住她。舒緬開心到無以複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師姐!!”
他毛茸茸的腦袋在她的耳邊使勁蹭著,蹭得她耳畔聲音窸窸窣窣稀裡嘩啦的。
慕也被勒地有點喘不過氣來,徒勞地拍著他的後背:“松開,松開,我要窒息了。”
舒緬聞言也意識到自己失態,悻悻地後退一步,蜷起手指縮回手臂。
剛才那幾分淺淡的難過被這家夥莽撞的舉止一下子沖散了,慕也醞釀好的煽情語錄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她推了推毫無邊界感地貼在自己身前的成年男子,幹巴巴地說:“沒什麼事,你回來幹什麼。”
舒緬的表情有些失落:“不是師姐叫我的嗎?”
慕也:“……你聽錯了。”
舒緬:“哦。”
他失魂落魄地放開慕也,垂頭喪氣地拖著腳往自己的廂房走去。慕也看他喪屍一樣沉重緩慢的步伐,實在是忍不住了:“舒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