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承平,我依然在流血,我感到自己正一點點變得虛弱,但是我的眼眸森黑,裡面彷彿含著兩粒火炭。
“承平,幫幫我。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東西了。”
我的嗓音沙啞。
周承平沒有回應。
醫師終於走進來了。醫師面上戴著口罩,手裡提著藥箱。
周承平站起來給醫師騰開位置。周承平松開我攥著他的手。
我閉上眼睛。
“......再晚幾分鐘可能就救不回來了。”
“這麼危險麼?多虧您醫術高超。”
“他身上大傷小傷、新傷舊傷層層疊疊的,體格再好也經不起這樣消磨。這次讓人多養養吧。”
“我記下了,謝謝您。”
我悠悠轉醒的時候聽到這樣一番寒暄,等到睜開眼睛,周承平已經走到了我的床前。“醒了?現在感覺還好嗎?”
我試著活動了一下,感覺身上哪哪兒都疼。我齜牙咧嘴答了聲“還好”。
挺違心的。不過好歹人還活著。
我發現自己還躺在偏殿的那張胡桃木床上。雖然受了重傷不方便移動,但就這樣大喇喇躺在皇宮裡,我還是覺得多少有些坐立難安。
“我能換個地方躺著麼?”我問周承平。
“先湊活著躺幾天吧。”周承平扶著我的後背幫我坐起來,然後他的副官從門外走進來,給我帶來一碗熱粥。
“這幾天大家都很忙,沒工夫再分心照顧你。”周承平道。
我抬眼看周承平,我注意到他眼下泛出淡淡的青色,下頜也露出些胡茬。他這是連軸轉了好一陣子。
“唔。”我應一聲,等到粥碗捧在手裡才感覺到自己的饑腸轆轆。
周承平說的有道理,我現在不過是個階下囚,哪裡輪得到我選一個待起來安逸舒適的地方。
“我們正在逐步接手伯約的巡防,目前皇宮之外還並不安全,你就好好待在這裡養傷,暫時先不要走動。”周承平看著我狼吞虎嚥喝粥,他絮絮地向我交代。
“好。”我點頭倒是爽快,但等傷稍微好一點了,我必然不會像如今答應的這麼乖巧。
我和周承平很默契地沒再提到奎明。我們不約而同選擇忘掉了我們的上一場對話,就好像它從沒發生過,那不過只是我昏迷前的臆想。我們又簡單寒暄了幾句,然後周承平便要離開了。菲利普登基,周承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這是尉遲,”周承平拍拍他副官的肩膀,“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他。”
“尉遲呂。”周承平的副官站直向我敬了個禮。
這位副官看上去很年輕,估計也就和青野差不多大的年紀。他站在周承平身邊,面上是與周承平一脈相承的沉毅,但少年的眉宇間卻還隱隱顯露著這個年紀特有的不安分。看起來像是個有意思的孩子。
“李鈞山。”我放下手裡的調羹,笑著向尉遲呂伸出手。
尉遲呂先回頭看了下週承平的臉色,在看到周承平點頭之後,他才握住我的手。“之後您有什麼需要隨時跟我說就行了。”
“多謝。”我笑一笑,收回了手。
周承平離開了,我喝掉那碗熱粥,按照醫囑交代的又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