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憑什麼覺得官家會用活人祭死物?”
阮清溥從人群中走出,曲傑掃了她一眼,不屑一笑。
“你終歸年少,不懂人的貪欲有多深。官家怕是巴不得如此。知道為什麼沈朝一直派人盯著我們嗎?就是怕官家得知此事,她無利可圖!想想大燕的老弱病殘,如果他們的命能換大燕永世太平,我水靖鄉定會青史留名!”
話音剛落,曲傑猛地一口咳出血,形銷骨立的水靖鄉村民放下鐵鑿,跌跌撞撞走向曲傑。他雙手發顫,被曲傑推開,轉而跪在沈朝面前。
“求沈大人救縣令!我知道青幽幻毒的解藥在哪!您救曲縣令,我帶你...”
“混賬!”
曲傑一巴掌將他扇倒在地,肩頭的痛意緊隨其後,將他折磨地癱倒在 地,身後的村民慌張上前扶起他。
“沈朝必須死,只有她死了我們才有活路!”
“你們有活路,但不是此法。曲縣令,要讓你失望了。”
唐皎走到阮清溥身側,就在曲傑反應之際,嘈雜聲自遠處傳來,片刻後,濃烈的煙霧蔓延過來,清苦的藥草鎮壓住了原先的刺鼻氣息。
“同是大燕人,今日不該有人死在這裡。收手,放棄青幽,我定會上報六扇門,請總領...”
“唐皎!你太天真了!就像你曾經為了消除我疑心說過的話,水靖鄉是窮鄉僻壤,除了你,沒有人會來。我等了多少年,等來的是什麼!朝廷對水靖鄉不上心,所以她沈朝都能成為土皇帝操縱這裡的一切!”
“我們呢?如果不是青幽,近年來的水患,我們早死在這裡了!可笑的是,如果不是沈朝帶來了祭祀臺,告訴了青幽之法,水靖鄉的人,活不到去六扇門報案的一天。”
“唐皎,水靖鄉的人從來沒有背叛過大燕,他們不是罪人。”
“我知道。”
“你知道,還要將我們逼上絕路嗎?”
“曲傑,我在,就是為了給你們指路。官家對待水靖鄉的確欠佳,可我來,不解決你們的問題,就不會回去。”
唐皎的刀未出鞘,阮清溥清楚,她的刀不會出鞘,她不會對眼前的百姓動手。
“不必回去了。水靖鄉的毛病,沒人比我更清楚。你們自出生便非富即貴,可曾體會過什麼叫窮的滋味。粥裡看不到米粒,病疫肆侵,不逃出去就沒有活路,逃出去了也沒什麼好下場。”
曲傑邊說邊讓水靖鄉的村民將他扶到了椅子上,“自我擔任水靖鄉的縣令,他們會死,可沒有人是餓死。我沒罪,我是拯救水靖鄉的人,也是拯救大燕的人!”
“唐皎,你不該回來。阻擋我們活著的人,都該死。沈朝,我的底牌可不止一張,只是...我對不起的是身後人...”
他坐在椅子上,將烏紗帽擺正,又理了理衣襟,以最體面的姿態面向眾人,“我們可以死,水靖鄉的下一代不該死,他們無罪。”
“點火!”
水靖鄉的百姓接受了他們的使命,一群瘦骨嶙峋的人默默向著曲傑靠攏,農具一一被棄。他們垂著頭,落寞的等待著死亡。
藏在四周的火藥桶現出面貌,隨著火把一齊向下,沈朝的臉色終於有了幾分動容。她下意識去握崔景弦的手,誰料女人輕輕搖了搖頭。
在引爆繩即將燃到頭的那一刻,阮清溥走到唐皎身後,默默捂住了她的耳朵。巨大的響聲自四面八方響起,絢麗的煙花打向天際,也讓曲傑安然的面色有了一分龜裂。
煙花綻放在天際,所有人默默放下了兵刃,抬頭看著皎皎月色下的絢爛。
唐皎的心,在阮清溥捂住她耳朵的那一瞬,跟隨煙花一同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