摺扇一啟,崔景弦不急不徐地扇著風,她望著女人的背影,輕聲道:“一炷香的時間,你給不給。我們重開,看一看此局,誰勝。”
“執棋人不是你,輸贏,皆於我無益。可你開口要,我給。”
“沈老闆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方,我喜歡。”
沈朝遲遲不肯轉身,直至耳根餘熱散去。
月明星稀,今夜月色皎皎,匿於暗中的人撥開草叢,前路被火把照耀,曲傑坐在椅子上,礦洞內的人皆走了出來。他們面色枯黃,衣衫襤褸,握著兵器,虎視眈眈望向前方。
阮清溥蹙眉,順著眾人視線探去,迎面走來的是崔景弦和沈朝。想起白日看到的一幕,阮清溥看曲傑的目光多了幾分考究。
“沈老闆,又見面了。”
曲傑一改常態,不曾起身迎接。肩頭的紗布又有血滲出,偏是這時,痛感襲來,曲傑皺著眉頭捂肩,依舊不肯低頭。
沈朝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向崔景弦靠近,確保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才似笑非笑地盯著曲傑。
“原來我低估的是你。什麼時候買通的這幫人?”
“何來買通之說,沈老闆常年不在水靖鄉,怕不是以為水靖鄉的規矩,還由你定的那套來實施。如今的水靖鄉,我是縣太爺!”
曲傑雙目布滿猩紅,他撐著自己起身,陰森森地笑著。水靖鄉的百姓護在他身後,雖不明所以,卻也盡職盡責。
“我為水靖鄉做了多少,你憑什麼妄想讓人取代我!沈老闆猜一猜,水靖鄉的人到底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沈朝,給我解藥!否則你我同歸於盡!”
“蠢貨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躲著的人也出來吧,不然多無趣。唐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圍著沈朝的官兵又被仁縣的捕快圍住。女人自月色下走出,一襲玄衣不染風塵,晦暗不明的雙眸穿梭在人群中,搜尋著她的人。
不過須臾,微弱檀香混在空氣裡,唐皎眉頭舒展開來,手被身後的人虛握著,像是無聲的安撫。輕微,卻足矣讓唐皎受用。
“唐皎!你果真沒走!”
曲傑情緒激動,扯動了肩頭傷口,他面目猙獰,猛喘著粗氣,又坐到了椅子上。
“要麼一起死,要麼給我解藥!”
“哦?憑著幾個農夫,想威脅我?說說你的後手,也不枉我來水靖鄉一趟。”
曲傑強撐著一笑,他拍了拍手,林間似有狂風舞動,末了,刺鼻氣息灌入眾人鼻腔中。阮清溥的食指抵在鼻下,打量著周圍,遠方似有火光。哪裡是起風,分明是人為。
“沈老闆,沒想到吧,你也有一天會死在青幽裡!這方子可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就是為了防你。今日,除了我的人,你們都得死。”
“你不是自詡清高看不上我們!可我告訴你!沈朝,我和你不同,你從始至終都是為了利益,我們不是。我的確不是曲傑,可你漏了一件事,我也是水靖鄉的人。我自小就是從這裡走出去的。”
“就因為水靖鄉偏遠,就因為此地物資匱乏,朝廷從未看重過我們!水靖鄉的人從出生開始只有一個使命,那就是活下來,走出去!”
曲傑捂住肩頭,發覺沈朝並未被他的三言兩語威懾,只是將隨身攜帶的手帕遞給崔景弦。
“用它捂著,免得死在這。”
崔景弦推開她的手帕,目光落在曲傑身上,“繼續說。”
“沈朝,今日我死又何妨!只要青幽和火藥一齊到了官家手上,他們都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