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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北平。
白遠一大早就來了辦公室，身邊的副官給買了一籠包子還有熱乎的豆汁，白遠草草吃了兩口就坐到桌前開始處理昨天發來的電報和檔案，期間有人要見他，都被副官給攔住了。
前面那個剛走，這就又來了兩個人，張口就說要見白將，這副官很是不耐煩，“今兒怎這麼多要見白將的？白將豈是你們說見就能見的？！白將忙著呢，哪裡有空見你們。”
這副官年紀不大，說話也沖，若是擱在以往三爺鐵定黑臉了，他可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這當女婿的帶“媳婦兒”來見岳父怎還就見不得了？
三爺笑了，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票子，面上笑嘻嘻的，“這是在下的一點兒心意，勞煩小哥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方攸寧來了。”
這小副官瞥了一眼他手裡的票子不禁冷哼一聲，將頭扭到一邊去了，一副看不起旁人的樣子。
方攸寧也樂了，暗裡偷偷拽了下三爺的衣擺，那擠眉弄眼的樣兒，一看就是幸災樂禍呢，叫人又氣又笑。
背後傳來一聲車的喇叭聲，這小副官一看，臉上的表情立馬變了，樂的眼都快沒了，一路小跑蹦躂著走下臺階，走到車後座那兒，把車門拉開，對坐在裡邊的人喜笑顏開道：“喲，龍小爺也來了，你今兒該不會又想拿手榴彈當玩意吧……”
三爺和攸寧轉過身來，恰好另一邊的人推開門走了下來，一抬頭就看到站在司令部門口的那兩人了，這一眼，生生讓人紅了眼眶，鼻翼一陣發酸，喉頭滾了幾番，欲語凝噎。
三爺的眼睛也有點酸澀，他向上牽了下嘴角，伸手對底下這男人招了招，張嘴喊了聲，“彪子！”
這一聲彪子穿越了十幾年的光陰，恍若隔世，猶如少年之時，兩人高揮馬鞭行在山谷之中，風在耳旁呼嘯著，漫天而來的雪將人染的雪白，只聽前方風雪之中忽傳來一聲，“彪子！”
“當家的！”龍彪嘴唇顫著，扯著嗓子大喊一聲，眼淚“唰”的流了下來，也顧不得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拔腿就朝臺階上跑，這人是他的三爺，他的當家的啊！這是多少年都不會變的。
三爺也朝他跑過去，兩人重重的抱在了一塊，兄弟兩人一別就是十幾年，這情這景，怎能不煽情，方攸寧鼻頭微紅，背過身去，用袖子輕拭了下眼角。
那個副官倒也不傻，趕緊朝司令部跑，方才龍團長叫那男人一聲“當家的”，他年歲雖小，可聽的小道訊息多啊，平日裡就喜歡跟那些老兵混在一塊，聽他們光著膀子端著茶缸子蹲坐在牆根兒下邊講多少年前的那老掉牙的故事。
其中就有，當年名震東北三省的土匪“黑三爺”，這龍團長當年還是個三當家的，龍團長的本事他們是見識過的，那可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聽他們說，這“黑三爺”更是個厲害的角兒，別說東北三省沒敵手了，想當年，日本人都對他忌憚三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沒了訊息。
“嘭！”
白遠辦公室的門被人重重推開了，這動靜可不小，把正在辦公的白遠給嚇得打了一個激靈，手邊的盛咖啡的杯子被他一碰，咖啡灑了滿滿一桌子，責備的話到了嘴邊也給壓回去了，趕緊拿毛巾擦拭檔案。
小副官急的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扶著門框，險些都要翻白眼了，他咳了幾聲，不等白遠發火，急道：“白將，有人來了，他、他、他是黑三爺……還、還有一個……他說、他……”
單單這一個“黑三爺”白遠就愣住了，直接把毛巾一放，拔腿就朝門外去，小副官被他一推，直接一屁股墩到地上了，疼的“哎喲”一聲，又唯恐自己錯過了什麼好戲，呲牙咧嘴扶著牆站了起來，歪歪斜斜的跟了上去。
門口這兩兄弟相對看了好一會，此時縱使有千言萬語也都不知該從如何說起了，只得緊緊握著對方的手，這些年，彼此都牽掛著。
龍嬰站在一旁歪著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正納悶呢，一抬頭就看見白遠的身影了，他伸手對白遠打招呼道：“白爺爺~”
方攸寧身子猛地一顫，渾身上下像是凝固了一般，他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眼前蒙了一層水霧，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那麼重感情，對於白遠，他還是疏離多一些，可真到了這時，他竟發覺自己這做兒子的是有多麼的冷血。
這麼多年，家書未寫過一封，對於白遠，他只知，白遠命大，氣運好，誰死，他都不會死，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白遠站在門口看著背對他的那人，眼眶裡盡是淚，他伸手，顫著聲兒，喊了一句，“攸寧啊……”
這一聲攸寧喊的心酸，讓人潸然淚落，方攸寧緩緩轉過身來，面上早已是淚痕滿滿，他看著面前這已經老了許多的男人，往年的怨恨和不解都化作了雲煙，他只想撲進這人懷裡，好好的叫上一聲“爹。”
【作者有話說：闊別半生，終將重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