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連忙跑過去,莎莎已經飛奔到了林瀲身旁,抽起林瀲的手探了探脈,又去翻她眼皮。阿堇在旁邊急著要幫忙,莎莎沉聲飛快道,“阿堇去煮生薑附子湯,青玉拿點催吐的東西,趕快!”
林瀲的唇已經白得泛紫,“笛…”
莎莎拿起笛子一看,“笛子有毒,都別碰!”說著便從袖子裡滑出一排銀針來,挑出最粗的一根。
阿堇和青玉已經跑出去準備東西了,沈嫣平常見阿堇紮針總要先燒一燒銀針,連忙把燭臺往莎莎挪了挪。莎莎沒碰燭臺,一針已經深深紮進了林瀲耳珠,指甲狠狠一掐,放出來一粒豆大的血珠。林瀲整個人顫了一下,沈嫣也跟著她顫了顫,嚇得魂不附體,手腳都麻了,只知牢牢抱緊林瀲,看著莎莎一聲不吭,幫林瀲紮完左耳紮右耳,雙手拇指各紮一針,眼看不好,十指全都快速紮了一遍——一針深深下肉,針一抽出,立刻緊捏著那指頭,血線一下子湧聚成珠,莎莎手一放,林瀲的指尖幾乎被掐得變了形,紫紅一片——針已經又深深紮到下一根指頭裡了。
沈嫣早已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心都被劈成了兩半,摟著林瀲,卻不知瀲瀲死了沒,也不知自己死了沒。
林瀲十根指頭全染了血,莎莎丟下銀針,重新把一遍脈,這才喘一口氣,無端來了一句,“銀針來之前剛燒過。”沈嫣呆了呆才想起來她是說剛才銀針沒消毒的事。
林瀲已經完全暈過去了,四肢冰冷,面板青白,甚至微微有點紫影。青玉拿著催吐的東西,帶著一堆丫鬟回來,莎莎搖頭,“現在吐不了了,起效這麼快!嘖…”
青玉還煮了熱水,丫鬟們拿巾布給林瀲擦了擦越來越泛紫的唇。莎莎說林瀲唇上有毒。
阿堇終於捧來了一碗滾燙的淺色藥汁,“放足量了,可是時間熬不夠。”
“沒關系,趕緊灌!”
沈嫣正拿起勺子要吹涼,莎莎伸手硬掰開林瀲的嘴,“趕緊倒!”
“這麼燙…”
莎莎急道,“燙傷喉嚨不過疼兩天,她都還沒醒呢!”
軟成一條的林瀲被託了起來,一勺一勺滾燙的藥湯就這麼塞了進去。林瀲不省人事了,眉頭仍緊擰著,時不時地抽一抽,像是要吐,又像是神經自己在抽搐。
沈嫣眼淚直流,努力鎮定著手,拿著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漏出來的藥汁,眼睛無意往涼榻上掃了一眼,才發現剛才林瀲用來擦笛子的那條帕子,不見了。
沈嫣背心一寒,給林瀲喂完藥,站在一旁慢慢擦了淚,僵著臉冷眼看幾個丫鬟抬了林瀲上床,莎莎坐在床邊凝神給她把脈。沈嫣拉過阿堇,小聲道,“你也去,看看瀲瀲是不是真沒事了。”阿堇連忙過去也按按手腕,探探脖子,翻林瀲眼皮看看。醫者還在探著脈,別人又來探,實屬非常沒禮貌了。莎莎只當她是心急,並不計較。阿堇檢查完,抬頭對沈嫣輕輕點了點頭,眼神肯定,「好些了」。
沈嫣僵硬地點點頭,腿一動,身子微晃了晃。青玉比阿堇先到,忙扶著她,“王妃!”
沈嫣壓低聲音,“等瀲瀲平穩下來,丫鬟們全部出去,一件東西都不準往外帶。”
青玉點頭,“王妃放心,王府和冬苑都封了。”
“封我這屋子,莎莎留下來。”
青玉一愣,不敢往莎莎那邊看,“王妃,確定嗎?”
沈嫣咬著牙,恨道,“一定有她。”
林瀲的搶救一直忙過了晚膳,冬苑只有海棠屋裡勉強開了一桌飯,黃明宇陪著海棠,可吃不了兩口就急得要罵人,海棠在旁邊勸著,吃得比他還少。沈王妃屋裡燈火通明,全照在東面的臥室裡。丫鬟們進進出出,衣裙翻起細微的風,屋頂上一群無人注意的淺色大魚圍在床頂上,急躁地遊來游去。
直到夜深人靜,隱約聽見外面兩聲蟲鳴,林瀲在沈嫣床上合目躺著,一動不動,臉色終於緩和過來,有點暖色了。丫鬟們魚貫而出,都被安排去加菜吃飯,好好休息。
屋門在丫鬟們身後砰地又關上,小青在門口守著。黃明宇急得團團轉,大叫著要進屋。小青哭得臉紅紅的,還是堅決攔著他:屋裡有毒,正在排查,誰都不能進去,尤其是王爺。
沈嫣坐在床邊,阿堇和青玉侍立一旁,莎莎站在房間中央,小圓桌上孤零零地放著一支玉笛。沈嫣看了眼玉笛,“莎莎,你自己說,還是我報給刑部?”
阿堇緊張地看著莎莎,莎莎沉靜道,“剛剛是我把二夫人救回來的吧?”
“如果不是這樣,你現在已經在刑部了。”沈嫣站起來,阿堇忙過去扶著,扶得像在攔著她,“阿嫣…”
沈嫣眼色冰冷,盯著莎莎,“你為什麼要毒她?誰指使你的?”
“我沒有毒她,我只負責救她。”莎莎對上沈嫣的眼睛,“王妃,我說的句句屬實,就算送我去刑部,我仍是這句話。”
“那麼是誰毒她?”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沈嫣指著莎莎,“我問你,剛才她用來擦笛子的帕子,在你身上吧?毒就是從那來的!要我叫人來搜你嗎?!”
阿堇驚恐地看著莎莎果真從袖口裡抽出來那條淺碧色帕子,“莎莎,你!”
沈嫣怒道,“是不是你給她的帕子!”
莎莎冷靜道,“如王妃所說,這帕子有毒,我是怕別人碰到。”而且也不是她藏起來的,是林瀲暈過去之前胡亂塞她袖子裡的。
沈嫣盯了眼那條帕子,眼睛盯回莎莎臉上,“什麼毒?”
“生□□,一進體內就封喉,極寒極涼之物。要是用在王妃這種陽虛體質身上,我也救不回來。但瀲瀲底子好,救得及時就沒事了。”